第三十三章 玉漱公主
荥阳。
风雨飘摇,各方势力会聚于此,这座三川重镇已成为刘邦利益捆绑的新目标,对于反秦联军在白马之战后的军事动作,还沉浸于内斗之中的赵贲反应很是迟钝。
终于将杨熊给排挤出了荥阳,这让赵贲数曰来很是得意,从三把手到一把手,从只能点头附合看人眼色,到大权在握指点江山,赵贲体会到了权力带来的种种好处。
赵贲、王明的身边,已经聚拢起来一批的既得利益者,他们获得财富的手段很简单,就是诬陷、肃反,然后是罗织罪名,将反抗的人投入大狱或者杀死。在这一点上,赵贲和他的族叔赵高手法没有什么两样。
在巨量的财富面前,赵贲已经迷了双眼,在他看来,荥阳这座坚城已经足够的坚固,既然吴广数十万众都没能破城,那还有谁敢来打荥阳的主意。
出于谨慎的考虑,赵贲之前已下令白马北岸的守卫部队撤回城内以固城池,使得城内的秦军数量达到了一万人,这其中虽然多数是杨熊离开后临时招募起来的新卒,战斗力有限,但用来守城的话,赵贲认为已经够了。
面对刘邦大军即将到来的威胁,赵贲却毫不在意,这让一直以来都对赵、李内斗敬而远之的中立派坐不住了。
荥阳一旦失陷,倒霉的可不是赵贲一人。
宗正府。
陈棣最近的心情很是郁郁,这次三川之行让他切身感受到了大秦根基的动摇,咸阳位于关中腹地,有函谷关阻挡着,关东这边就算是闹翻了天,只要赵高命人在函谷、武关及北面的云中一带堵截信使,咸阳听到的,就依旧是歌舞升平的大好局面。
事不关已,高高挂起。陈棣对于荥阳内斗一直抱着不参与、不去管的态度,丞相赵高权势熏天,不是他一个边缘皇室能够憾动的,而让陈棣象王明一样助纣为虐,去污蔑李斯、李由父子,陈棣也做不出来。
沉默也是一种无声的反抗。
陈棣的态度在变化,其它不与赵贲、王明合污的人的态度也在变化着,而当刘邦大军在城外出现时,一直隐忍的赢玉漱出手了,宗正陈棣是她第一个游说的对象。
“本宫听说陈宗正最近一段时间心神不宁的,特意带来安神的上好熏香,这香还是先皇留下来的,一晃儿快二年了,本宫甚是想的紧。”赢玉漱还是一身素服,只在发际根处斜插了一朵小黄花,倒显得分外的朴素典雅。
把先皇帝抬出来,就是要显示身份,虽然,胡亥对兄弟姐妹痛下杀手,但只要他一天不杀赢玉漱,那么,赢玉漱就还是秦国的长公主,还是身份高贵的皇族。
“长公主折杀小臣了,按理说,应是小臣先来探望长公主的。”陈棣诚惶诚恐,话说得好听,事实却是,前些曰子是他刻意和李家拉开距离,就怕引火烧身,现在赢玉漱亲到他的府上,这要是让赵贲、王明知晓,那可就真说不清了。
“哦,本宫可就在府中等候宗正大驾了,希望时间不会太长,本宫等得起,这外面的叛军可等不起。”赢玉漱说罢,也不等陈棣回话,即起身离了陈府而去。
今天她来,是给陈棣一个机会,抓不抓得住,就要看陈棣的态度了。要是陈棣回访,那么接下来谈联合就有可能,要是陈棣依旧慑于赵高的威势而不作选择,那么,赢玉漱就不必要再在陈棣身上费功夫了。
在三川郡、在荥阳,经过李斯、李由两代父子的经营,李家的根基早已深埋于地底下,赵贲能够斩断树干,却不能将李家连根拔起。军侯、曲长一级的军官赵贲可以收买,县令、县尉可以拉拢,而什长、伍长又或者小吏、狱橼这样的不入流角色,赵贲估计不会有兴趣去关注,而李家的潜力就隐藏于其中。
这一股潜力一旦迸发,足以让李家咸鱼翻身,当然,这需要一个优秀的领导者。
李斯担任秦国丞相多年,不可能没有自己的势力,在选择储君的问题上,李斯确实犯了错误,胡亥这个少年君王昏庸程度让他始料不及,李斯其实也预见到了不妙,任命李由出任三川郡守就是为了保有一条后路。
兵权在手,就不怕赵高有什么异动。
李斯想法很不错,却人算不如天算,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陈胜、吴广掀起的反秦浪潮会让他的布局化为泡影。
在咸阳,中书令赵高在掌握了咸阳的兵权之后,立即发动宫廷政变,将李斯、冯去疾等有不同意见的大臣或赐死、或下狱,这个时候,李由却因为陈胜、吴广的军队,被包围在了荥阳不得回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赵高得势。
等到陈胜、吴广兵败,朝中大势已不可挽回。赵高的亲信,少府章邯成为了秦国的大将军,赵高的实力猛然大增,已经远远超过了李斯。李由兵少,只能听从章邯的命令,这也是他最终兵败雍丘的原因。
在李由身死之后,李家的实际掌控者由赢玉漱接替,这是无可奈何情况下的唯一选择。在李原没有穿越来的那段历史中,赢玉漱就如同长河中的一篷飘浮枯草,随风而起,又随风而落,没有留下一点踪迹。
——。
大河滔滔,初冬的雪花已开始纷纷扬扬的落下,再过几天,又一波来自北方草原的寒流南下时,奔流了三个季节的大河也将封冻起来。
来自雒阳的一支秦军运粮船队正在顺流而下,这是由三艘楼船、十一艘平底仓船,三百六十余名水兵组成的队伍,它们的目的是昌邑,秦国设在关东的大粮仓。不过,在到达昌邑之前,这支船队还必须经过荥阳停留补给。
陆上战事,反秦联军取得节节胜利,这给秦军的水路运输造成了很大的威胁,如果不是赵地的章邯、王离两支大军急需粮秣辎重,这一次秦国水军不可能冒险出行。
高耸的楼船舰首。
一个身材挺拔、面色黝黑的年轻秦将站立着,任由片片雪花飘落到黑色的甲衣上,不一会儿,白色的雪被覆盖了他整个身躯。
“嗯,李呆——校尉,酒温好了!”楼船舱门开启,顾云一身男装,英姿飒爽的掀帘而出。
李呆子——,真是呆子。
这大冷的天,却站在船头,呆呆的不知想些什么。
顾云不相信,李原会看不出她的姓别,但这呆子就是不问,平素对待她也和其他亲卒一样,这让顾云心中如猫抓了一般,又痒又不敢去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