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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开封府的元日庆典活动是从“大傩仪”开始的,所谓的“傩”就是传说中管驱除瘟疫的神——傩神。而大傩仪则是由宫廷举办的驱除瘟疫的祭礼。由皇城司、教坊司和殿前诸班亲自上场,戴着假面,穿上绣画戏服,扮成镇殿将军、判官、门神、钟馗、土地神、灶君等等各路神仙,浩浩荡荡千余人,护着假扮的傩神,吹吹打打出宣德门,沿着御街一路向南,直奔南熏门而去,出了南熏门再走往转龙湾,在那里挖个坑把疫病鬼怪埋起来,称“埋崇”,至此大傩仪才宣告结束。
大傩仪之后,则是元日百官及诸国使臣拜贺之礼。所谓百官及诸国使臣拜贺之礼实际上是元日大朝会的替代。宋承前代之制,于元日、五月朔、冬至行大朝会之礼。设御座于大庆殿,设黄麾仗于殿之内外,陈贡物于宫架南。群官、宗室、使臣各服其服,中书侍郎以诸方镇表案,给事中以祥瑞案。帝服通天冠、绛纱袍受拜贺……总之繁文缛节一大堆,不过在潘楼上是看不到大朝礼的,只能看到百官和使臣浩浩荡荡的从御街通过,还有禁军将士着甲胄列队护送,对了,开封府国子监学、太学、武学、小学的诸生也会参加大朝礼。若是遇上科举大比之年,还会有各地的举子参加,对开封府云英未嫁的佳人们来说,这可是一道不错的风景。
不过大朝会之礼不是每年元日都会举行,有六种情况是可以不行大朝会的,分别是:一、皇帝个人身体不佳;二、皇室有凶事;三、受服制所限(比如死了太后穿孝服);四、有军事行动;五、有大灾,百姓饥寒;六、天气不宜。故而北宋一朝总共只举办过五十次大朝会。
今年则因为西北战事还在进行,因而不行大朝会之礼,改为皇帝登东华门受白官及使臣拜贺。不过省事儿的只是皇帝,百官、使臣和诸生还是得熬着通宵(不是起床,而是根本没得睡),沿着御街去往东华门拜贺,也是挺累人的。
武好古并不是官人,所以没有资格参加拜贺礼的,而纪忆和章毅到达潘楼之前,就已经命人把全套的朝服送到了潘楼。大傩仪一结束,他们俩就要换上朝服去拜皇上了。
现在拜皇上的时间还没到,大傩仪的队伍正吹吹打打的从宣德门里出来。从宣德门到南熏门这条御街大道沿街地势高处,或酒楼或亭台,都已经被被开封府有钱有势的人占了,家里有人得病难治的,就置上香案贡品,称为“请傩”,就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其他人则摆上小菜,温几插酒,或是家人,或是朋友,聚在一起,高谈阔论,等着看文武百官和番邦使者还有禁军将士们浩浩荡荡地通过。
开封城的闲汉百姓们,兜里没那么多闲钱,就在街边沿途挤挤挨挨,凑成一团,翘脚观望。还有不少提篮挑担的小贩,沿着这条大道叫卖吃食和热气腾腾的茶汤,还有一些商贩则在路边搭起彩棚,摆出各色玩意,比如、冠梳、领抹、缎匹、花朵、玩具等物,歌叫关扑。关扑就是一种以商品为诱饵的赌博,赌客花上远低于商品价值的钱财就能去赌一把手气,如果运气好的话就能得到商品,运气不好,钱财就归了卖家。每年元日至初三,开封内城到处都是关扑摊铺。
开封府的三衙禁军有一部分已经上街当值了,别看这些军汉平时也不怎么训练,都是吊儿郎当的,不过今天可不一样,个个都精神十足,穿上红色的战袄,戴上范阳笠,佩刀持枪,从南熏门一直站到宣德门,看上去就仿佛是真正的精锐恁般。
在潘楼的天字三号包间里面,马植这个时候已经和纪忆、章毅亲近了不少,滔滔不绝在和他们说着燕京城内除夜和元日的状况。
“燕京苦啊,便是除夜和元日也没恁般多的吃喝玩乐,都没有钱,有钱的也不大在外面玩,外面只有成群结队的乞丐!”
“对,就是要饭的,开封府偶尔也能看见,不过不能和燕京比……燕京就是个乞丐城!特别是元日前后,要饭的叫花子都快把城给挤爆了,门都出不去!”
“不管,契丹人不管的,百十年前不让乞丐进城,现在不管了。现在契丹贵人都吃斋念佛,心善着呢,怎么能把叫花子往城外的冰天雪地赶?不仅不赶,各大寺庙,各个大户人家从除夜开始都要大开粥场。不过就是这样还是有不少饿死、冻死的!每天早上都能见到有死人倒毙街头!”
“叫花子都是城外的农人啊,都是客户。辽国早就没有自耕之农了。土地要么是寺庙的,要么是契丹贵人的,要么就是汉人、渤海大族的。汉人、渤海人的农夫都是客户,一年到头的劳作,所得不足温饱,没得办法只得在农闲时进城乞讨。再过不下去,就得卖儿卖女,或是自卖为奴,真正的人间地狱……”
原来大辽国内真是民不聊生啊!
武好古没有参与讨论,也不关心这些。他正在欣赏自己刚刚得到奴隶——一个清艳得不可方物的混血美人,头发是淡金色的,眉毛弯弯细细,眼眸又大又亮,鼻子又高又尖,皮肤自是洁白如雪,胸脯挺起来更是相当可观,更妙的是这混血小妞还能用一口好听的姑苏口音唱歌,可有意思了。
更有意思的是,她还是武好古的奴隶……听着都邪恶啊!
不过事实就是如此,这个名唤影儿的女孩不是宋人,而是一个在明州的日本妓女所生,父亲是个白番海商,早就不知所踪了。这个日本妓女也狠心,回国的时候没把女儿带走,而是卖给了纪忆。因为她不是宋人,所以就是一件可以合法买卖的商品了——她是私奴,而不是契约奴。
也就是说,在纪忆把她送给武好古后,从法律上讲她就永远属于武好古,武好古让她干什么都行……
上次已经放过了墨娘子,这次可不能再放过影儿了。武好古一边看着影儿,一边暗自下了决心。
都穿越那么久了,而且还当上了宋朝的超级有钱人,居然还过得跟个穷屌丝一样……也就是房子大一点而已。
不行,这次一定得好好腐败一下了!一定得当个腐败透顶的奴隶主!回去就腐败!
“武郎,武郎,你在想甚事情?”混血美人小影儿的俏脸儿凑了过来,还带着一股香喷喷的味道。武好古这时才发现自己握着的酒杯倾斜着,酒水都洒在了桌面上,显然是走神了不知多久。
纪忆、章毅和马植早就结束了谈话,纪忆和章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朝服换上了,曲领大袖,下施横襕,束以革带,头顶幞头,脚踏乌皮靴。
这副打扮,应该是准备去拜皇上了。
武好古这时才知道大傩仪已经结束,该让大宋的官员们上场了。他忙站起身,笑着冲纪忆和章毅拱拱手,“章官人,忆之兄,我送你们下楼。”
“我也送送你们。”马植也道。
说着话,几个人就鱼贯出了包间,影儿小美人也喜滋滋跟在武好古身后。她知道武好古是谁?而且也看得出武好古被自己迷住了……以后可就有好日子过了!
武好古也是走两步不时回头看看自己刚得到的小美人奴隶……真是漂亮啊!自家这两天一定在走桃花运,单身生活终于到头了。
正得意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潘巧莲的声音:“大武哥哥!你怎么不来寻奴?”
是潘巧莲?她怎么在这儿?
对了,这个潘楼是她家的产业……
武好古回头一看,就看见潘巧莲正笑靥如花地站在地字七号包间门外冲自己招手。
“忆之兄、章官人,在下有点俗务,便不送了。马大哥,暂且别过。”武好古先向纪忆、章毅和马植招呼了一番后,才快步向潘巧莲走去,而他的奴隶影儿也乐呵呵跟着他。
“咦,好漂亮的女伎,新来的吗?”潘巧莲也注意到跟在武好古背后的混血美女了,不过没有吃醋的意思——宋朝有点身份的人出去和朋友喝酒都要叫女伎相陪的,这样要吃醋,那就只有嫁个穷人了……
影儿大概也不知道武好古和潘巧莲的关系,听潘巧莲一问,笑着就道:“奴不是潘楼的角伎,奴是武员外的家伎。”
家伎?
武好古的家伎?
潘巧莲这下可怔住了,她还没嫁过门呢,武好古居然就开始蓄家伎了,而且还是恁般漂亮的家伎。
“不,不,不,她不是家伎。”武好古看到潘巧莲要生气的样子,好一阵心虚,“她,她就是个丫鬟,是纪忆之刚刚送我的,我想叫她伺候你,十八姐,你看她还能过眼吗?”
“纪忆之刚刚送的丫鬟?”潘巧莲愣了愣,“有那么漂亮的丫鬟吗?”
“漂亮?”武好古一脸茫然地说,“我不觉得啊,我一点都没看出来啊……其实我这个人有点脸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