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5,乔漫,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衣帽间里有很多为乔漫的size而量身定做的衣服,都是这几年纪云深在各种节日纪念日生日,甚至是很寻常的某一天,他特别想她,而去高定服装店为她选购的。
目测没有上千件,也有几百件。
有居家服,也有外套风衣毛衣牛仔裤铅笔裤,以及各式各样的晚礼服。
灯光是泛着橙黄的暖色调,很梦幻旖旎,打在那几百件没有拆掉标签的衣服上,有一种走进电影布景画面的感觉。
她朝着里侧的晚礼服区域走去,一双小手刚刚碰到其中一件鹅黄色的短裙时,就被身后走过来的高大男人突然伸出的大手给抓住了,“这件是露背装,穿这件。”
他另一只大手直接取过鹅黄色短裙旁边的那件纯白色纱裙,是长到脚踝的款式,样式虽然很保守,但细节的设计很惊艳,是那种看起来就很仙气飘飘的裙子。
“既然不让穿,还买来干什么?发霉吗?”
“你可以单独穿给我看,这叫夫妻情趣。”
乔漫,“……”
她没有和纪云深计较穿哪条裙子去参加宴会,毕竟这种小事,不值得和他争论一回。
换衣服的时候,纪云深还是很有绅士风度的走出了衣帽间,将整个空间都留给了她。
说实话,当她站在穿衣镜前,看着自己穿上他为她挑选的这条白色纱裙时,她的脑海有那么一瞬间闪过很多细碎的画面,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像是有万千星光在闪耀,就好像五年前那个明媚自信的乔漫又回来了。
但也只是一瞬间,她眼睛里的那些闪耀星辰就归于了沉寂黯淡,因为她很清楚,有些东西是真的回不去了。
就比如过去那份利益重重但还算真挚的感情,以及那个明媚耀眼的乔漫,再也不会回来了。
裙子是后背式的拉链设计,她伸手试图够了几次,都没有将拉链拉上,直到镜子折射出从门外渐渐走进倒映着光影璀璨的镜光中的那抹高大身影。
他很快就走到她的身后,因为低头替她整理拉链,而使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后颈上,微痒又滚烫,让她忍不住的战栗了一下。
“好了!”
他修长的手指很快就将停在后腰上的拉链拉合到后脖颈的位置,并轻轻的将她垂腰的长直发撩到一边的肩头上,随后他的双手越过她瘦小的肩膀,并将一条闪耀着星星光芒的钻石项链戴到了她的勃颈上。
“漫漫,你还记得这条项链上的吊坠吗?”
乔漫将眸光从项链上转移到了项链的吊坠上,并抬手摸了摸,“记得,这是奶奶当年送给我的戒指。”
温莎公爵和夫人的定情信物,价值不菲,又精美到可以让人过目不忘,所以她只看了一眼,就可以很清晰的记忆起来。
“你走的时候没有带走,这几年都是我在帮你保存,现在我把它重新给你,你要好好的收下奶奶的那份心意,知道吗?”
乔漫的手还在那枚戒指上摩挲,眸光透过镜子看向身后男人那双如夜的黑眸,“纪云深,你什么意思?是相信我了吗?相信五年前我只是给奶奶误射了糖皮质激素?”
“我没有怀疑过你,从来都没有。”
男人的一双长臂从女人的身前收回来,眸光一瞬不瞬的回视她,突然说道,“漫漫,五年前是我错了,我们不闹别扭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乔漫攥着手心里的戒指,缓缓慢慢的转过身,“那你错在哪里了?”
“对不起,我太高估自己,也对自己的判断太自信了。”他伸出一双修长的铁臂,将她紧紧的圈在怀抱里,“漫漫,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忏悔,懊恼,亦或者是害怕,此时此刻的他已经分不清了。
可他真的知道他错了,错的彻彻底底。
乔漫没有挣扎,也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可是你的道歉来得太晚了,纪云深。”
纪云深在听到她的回答后,高大的身形明显的一僵,“我们再试一次,最后再试一次,如果这次还不行,我一定放你走,好不好?嗯?”
乔漫兀自沉默了几秒,最后伸手推了他一下,“纪云深,你放开我,我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
“纪云深,坦白说,我觉得你不够爱我,或者说,你的爱我,都是在很多的前提下,可能是我的年龄大了,面对感情也不那么纯粹了,所以觉得爱情那种东西真的可遇而不可求了。”
这次,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推开了身前的男人,“抱歉,我真的不想再试了。”
林城的春雨总是说下就下,乔漫走出衣帽间,就听到了走廊尽头窗户上传来的淅淅沥沥的雨声,她觉得她此刻的心境,就和窗外的雨一样,潮湿又冰冷。
……
晚上七点三十分,米兰达酒店。
今年的星光盛典可谓星光熠熠,吸引了将近一百位当红流量明星,演艺圈的前辈,各类型的知名导演到场。
虽然下着小雨,但并没有影响到走在红毯上的明星和导演的心情。
纪云深和乔漫是压轴走上红地毯的,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深黑色的西装,撑着一把黑伞,走在身材纤细窈窕一身白裙的女人身边,只是并肩走在一起,就引来媒体区域的各种八卦杂志记者摄影师的惊叹声,人气堪比一线明星。
乔漫的裙子是无袖连身裙,春雨有些冷,让她难免看起来有些瑟缩发抖,身边的男人则是不着痕迹的伸出手,环住女人的肩膀,将她紧紧的搂在胸膛前,一副我的女人必须我来宠的霸道总裁架势,更令媒体区传来一片被苏到了的嘘声。
走到拍摄区,两人只是做了短暂的停留,配合着拍了几张照片,没有接受采访,就朝着宴会厅的方向走了过去。
媒体区的周围都是用红色的警戒线隔开,又有不少安保维持秩序,纪云深刚刚环着乔漫走出几步,就被从人群里突然冲出来的女人给拦住了去路,伴着女人而来的,还有她手上的硫酸。
纪云深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挡在了乔漫的身前,那些硫酸多数泼到了男人的后背上,还有少量的液体溅在了男人的后颈上,乔漫明显的感觉到了男人的身形一僵,还有从薄唇里发出的隐忍的闷哼声。
周围的保安在女人冲过来的那几秒钟都惊呆了,然后迅速的反应过来,将女人拉远了。
女人一直都在尖叫嘶吼着,“乔漫,你不得好死,乔漫,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那个声音,即便她不熟悉,但也能够听出来,是唐露的声音。
春雨落在身上,是沁凉的一片,她就那样怔在那里几秒钟,然后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伸手推开了紧紧的将她护在怀里的男人,“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两人的话,几乎异口同声的说了出来。
乔漫摇摇头,他被这个男人好好的护在怀里,怎么可能有事,倒是他。
“你伤到哪里了?”
纪云深确定她没事后,才伸手捂住后脖颈,“没事,一会处理一下就好了,你先去宴会上等我。”
“不行,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纪云深漆黑的眸光紧紧的盯着身前的女人,似乎想了两秒钟,才点点头,“好,都听你的。”
刚刚的突发意外,已经让媒体区的人都沸腾了起来,纷纷的拍照发稿,那感觉就像发现了一线明星的八卦新闻一样兴奋。
路上的时候,纪云深给傅青山打了电话,让他自己想办法撑一下场面,他要去医院处理一下后颈上的伤。
虽然溅上的硫酸不多,但皮肤上面传来的灼烧感和刺痛感,还是让他不能好好呼吸,至少做不到正常呼吸。
乔漫坐在纪云深的身边,中间隔着大概有十几厘米的距离,没有主动靠近,也没有远离,可如果仔细去看,能够发现她的眼睛里有薄薄的一层水雾。
纪云深瞥了她一眼,刚想伸手把她拥在怀里,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便滑下了接听键。
下一秒,孙秘书略显恭敬的声音就从电话那端传了过来,“纪总,刚刚在警车上,唐露说……是纪晗小姐让她来找乔小姐报复的。”
唐露背后的男人是顾西沉,她因为入戏太深,对顾西沉产生了幻觉,可以让人理解,但她完全没有理由去找纪晗或者乔漫的麻烦。
“有没有说为什么?”
“说是顾西沉喝酒后喊了两人的名字,她之前在剧组找纪晗小姐的麻烦,可能是傅先生帮纪晗小姐处理掉了唐露的所有代言和将要拍摄的戏份,几乎再也没有任何星途可言,可能一时接受不了,所以她今天上午又去找纪晗小姐的麻烦,然后纪晗小姐说她该找的人不应该是她,而是……乔小姐!”
纪云深伸手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好一会才低淡的说道,“好,我知道了。”
乔漫因为坐在纪云深的身边,可以很清晰的听到对面孙秘书的话,在他挂断电话的那一秒,就抬起眸光看向了男人深邃的眸光,没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
“我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男人的声音很低沉,在相对安静的车内空间,显得很有磁性。
乔漫笑着点了点头,“好!”
大概对这个交代的结果并不抱什么期待,所以她表现的很随意,也很敷衍。
纪云深深邃的眸光暗了暗,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偏头看向了车窗外。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十五分了,急诊室的医生在查看纪云深脖颈后被硫酸泼过的烧伤时,不禁皱了皱眉。
“这是烈性硫酸的一种,幸好只是洒在了后颈上,如果洒在了脸上,或者是眼睛上,后果不堪设想。”
女医生很有耐心的把他后颈上的烧伤处理好,然后又叮嘱了一下回去的用药方法,才离开了急诊室。
纪云深在女医生处理伤口的时候,就叫乔漫去缴医药费,她刚刚缴完费转过身,就在大厅电梯的拐角处,看见了一抹熟悉的女人身影,她眉眼微动,想了大概两秒钟,便跟了过去。
可想而知,她走过去的时候,那抹身影已经乘坐电梯上了楼,她在原地等着看电梯上升的楼层,直到八楼,电梯屏幕上的数字才停止了滚动。
这是一家综合性医院,当年秦玉澜精神状态不好的时候,就曾到过这家医院治疗过,而她没有记错的话,八楼是精神科。
她抿了抿唇,想不出来她这么晚来医院是去见谁。
另一部电梯在这时候停在了一楼,发出了叮的一声,她跑进去,迅速在数字键上按下八。
十几秒后,电梯稳稳的停在了八楼精神科。
可能是走廊比较长,她走出电梯,正好看见那抹身影走进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里,而她进去的时候,还左右环顾了一下,有些鬼鬼祟祟的意味,好像很怕被别人发现。
乔漫又看了一眼走廊上头的标牌,写着精神科住院部,然后又看了一眼监控的方向,便将男人披在她身上的西服外套遮在了头顶上,并快速的朝着走廊尽头的方向走去。
可能是这个时间,医院太安静了,她又穿着高跟鞋,每走一步,都会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为了杜绝被发现,她将脚上的高跟鞋取下来,拎在手里,并快步走了过去。
这半部分的住院部,属于高级住院部,每一间病房都只住一个病人,她尽量屏住呼吸,透过门板上的透明玻璃,朝里看了过去。
女人背对着她坐在床边,而从斜着的角度,可以很清晰的看见躺在病床上的那张女人脸,居然是姜檬。
她从来都知道姜檬是纪晗最重要的朋友,但却没有想过,有一天,姜檬会躺在精神病房的床上,一双眼睛呆滞得像是没有任何智商的孩童,只是傻傻的朝着纪晗笑。
“你今天乖不乖?有没有乖乖打针?嗯?”
纪晗拿着水果刀,给姜檬削着苹果,“我今天终于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星光大典的设计,当初我跟你说过的梦想,正在一点一点的实现,只可惜你看不见,也感受不到,更不能替我庆祝,真的好可惜啊,檬檬。”
她很快就将手中的苹果削好,并把削好的苹果放到姜檬的嘴边,姜檬咬了一口后,她抽出纸巾给她擦了擦嘴,“慢点吃,没有人跟你抢。”
给床上的姜檬喂完苹果,她又低淡的自言自语道,“檬檬,你还记得当年咱俩在夏威夷的海岛上,说过的誓言吗?你说无论为我付出什么,你都会毫无怨言,并且心甘情愿,现在我把你变成傻子,你也不能怪我……”
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面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纪晗迅速的转过头,只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闪过,她迅速的从病房走出来,只看见了一只遗落下来的女人高跟鞋。
她往前走了几步,去查看应急通道,又把对面几间空病房查看了一遍,才走出来,看向走廊上的监控。
……
纪云深处理好伤口,刚刚走出急诊室,就看到了拎着鞋子跑过来,并扑到他怀里的女人。
她将脸深深的埋进了男人的胸膛里,似乎在酝酿怎么把刚刚看到的一切说出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乔漫摇摇头,又点点头,闷着声音说道,“纪云深,我感觉有人跟踪我,你能不能多派几个保镖在我身边?”
“嗯,好,你看清那个人的长相了吗?”
“……没有!”
两人走出医院的时候,外面的春雨已经从淅淅沥沥的缠绵,变成了地动山摇的呼啸。
因为没撑伞,男人直接将西服外套罩在她的身上,随后抱起没有穿鞋的她,迅速的跑向了停在医院门前停车坪上的烟灰色宾利车子。
到了车边,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迅速的走下来,为两人开了车门,可能是在车里等着等困了,没有及时察觉到两人已经从医院走了出来。
司机是一脸的歉意,并连连道歉,纪云深没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开车回去。
乔漫的精神状态很不好,窝在那里几乎一动不动,这种感觉和她五年前经常做噩梦,精神状态不济的时候很像。
“最近又开始做噩梦了?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是会梦到那个溺水而亡的佣人吗?”
乔漫摇摇头,她已经不会做那个噩梦,也很少会有精神不济的时候,只是……和他重遇后,那些陈年往事又不知不觉的浮现了出来。
“我已经很少会做噩梦,但……现在的噩梦,都跟你有关。”
纪云深的眸光很深邃,深邃到一眼都看不到底,“刚刚你那么慌张的跑回来,是因为又有那种幻觉产生?”
“跟那个类似,不过这个更真实。”乔漫靠近了他一些,“纪云深,如果我说纪……”
鼓起勇气要说的话,因为男人口袋里响起的手机震动声而被轻易的打断,她看着男人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又很清晰的瞥到了屏幕上的名字,晗儿。
纪云深看了她一眼,按了挂断键,“刚刚你要说什么?”
“我说,如果纪……”
乔漫冲到嘴边的话,再次被纪云深的手机震动声打断,她没有继续,而是伸手指了指他的手机,“你先接电话吧。”
说完,她就偏头看向车窗外那座被雨雾打湿的繁华都市。
纪云深看了一眼透明玻璃上反射的女人轮廓,才低头滑下了接听键,“晗儿,这么晚了有事?”
“刚刚……你来过医院了?”
纪晗站在走廊尽头的落地窗玻璃前,看着医院各色的园林景观灯,“……和乔漫一起?”
“嗯,怎么了?”
听到他还是那副低淡的嗓音,纪晗没有继续问,“刚刚我看了网络上的视频,唐露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跑过去泼硫酸?”
“这件事情我还在调查,具体的原因还没有弄清楚,等弄清楚了,我会告诉你。”
“嗯!”
纪云深握着手机的手用力到泛白,他又瞥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女人,“晗儿,还有事吗?”
“没什么事了,就是想提醒你一下,明天是清明节,我和爷爷会去给奶奶扫墓,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纪云深沉吟了两秒钟,说了一个好字,便切断了手机通讯,并迅速的伸手去环乔漫的肩膀,“漫漫,抱歉,刚刚你要说什么?”
“没什么!”
乔漫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又低淡的问了一句,“我刚刚只是想问你,如果我说我什么都没做过,你会相信吗?”
“我相信你。”
“嗯,那就够了。”
雨水越来越大,大到模糊了视线,氤氲了道路两侧的高杆路灯散出的橘色光芒。
……
到了蓝山别墅,已经快午夜零点了。
乔漫在烟灰色宾利车子停在泳池旁边的停车坪后,就转头对纪云深说道,“你先上去吧,我想在车里看会雨。”
“我陪你。”
“不用了,我想自己看一会。”
大概是物极必反,所以他并没有继续纠缠,说了句我在卧室里等你就下了车。
乔漫将额头抵在窗玻璃上,把五年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串联在一起,突然觉得可笑,相比事情来说,她自己更可笑。
正沉浸在这种情绪中无法自拔,她就听到了手机震动的声音,她低下头,从手包里拿出手机,并迅速的滑下接听键。
“漫漫,你能来接我一下吗?”
对面是林嫣的声音,乔漫迅速的僵硬了背脊,“怎么了,嫣儿?你出狱了?”
“嗯,说我表现的好,突然提前了几天。”
“你现在在哪里,我立刻赶过去。”
林嫣看了看周围的景色,“我不知道,我迷路了。”
“你从监狱出来,傅青山没有去接你?你去哪了?怎么会迷路?”
“没有,我没有告诉他,我本来打了车,但司机是个猥琐的中年男人,我逃跑了,周围都是茂密的树林,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