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精神污染
尽管伊芙琳有诸多神秘，连真实年龄都是一个谜，但她对局势的判断十分准确。
待到又一批壮汉边嚎叫边舞动双手剑，如失控的小汽车般迎头撞进奴隶们的阵列时，十多个比他们还要魁梧的身影终于离开浓雾，开始朝城墙方向缓缓推进。
倘若说忽略掉凶神恶煞的样貌与堪比健美先生的体型，那些正与奴隶们混战的强壮男性还能归类为人，那么新登场的敌人则开始脱离‘人类’范畴，开始向某种难以名状的‘东西’转化——
高度超过了四米，膨胀至几乎垂地的双臂让他们行进时仿佛大猩猩。比陈昊整个人都粗的双腿弯曲至近乎九十度，每次迈步都升起一股股气浪，吹得奴隶们七歪八扭。厚重的盔甲从头到脚把他们包裹得严严实实，远看仿佛一辆重型坦克在推进。
但比起体型，他们躯体上的某样‘东西’更让人印象深刻，陈昊也是据此断定这些家伙的非人身份。“触…手？”看着漆黑的触须状物体从某位敌人的头盔缝隙钻出，在空中左右摇摆，少年自言自语同时放下望远镜，开始用手背揉搓眼睛。
并非怀疑自己视力有恙，而是在直视那些‘人’瞬间，陈昊就感觉视网膜火辣辣地痛。与之如影随形的，则是意识领域的种种错乱——
上一秒钟，克劳德还在兴高采烈跳肚皮舞，下一秒钟他就横尸于自己面前；
希斯被大卸八块，没了双眼的瞳孔往外流淌着血液，表情充满痛苦与绝望；
在无数黑影围攻下，珍妮的火力愈来愈弱，萝莉女仆最终露出一个凄婉的笑容，毅然伸手击穿自己的胸膛，捏爆了体内的核心；
沿路留下了一道血痕，玛丽背靠紧闭的大门缓缓坐倒，气若游丝的女孩取出一封沾满鲜血的信，轻轻用手抚摸着……
画面愈来愈多，场景愈来愈凄惨，与此同时，一个听不出男女的声音逐渐清晰，萦绕于陈昊脑海中。它绘声绘色描述着少年所识之人的终末，讥笑着他的无奈与天真，随后它用上各种华丽辞藻，试图传达一个理念。
抛弃空洞愚昧的理念，遗弃自光明与秩序所获取的一切，侍奉‘伟大存在’并接受其馈赠。作为交换，陈昊将具备强大到难以想象的力量，尽享世间所有欢愉和极乐。
“cnm，滚啊！！”眼前的幻象更加频繁，甚至与现实画面交织，让陈昊开始分辨不清二者区别。快要把眼皮揉破却收效甚微，注意到希斯身上都开始冒出触须，陈昊怒喝一声伸出手，抓起桌上药水瓶朝前额重重砸去。
根据他的经验，自己百分之是中了某种幻术，既然普通手段抵挡不住，那就用最简单的自残来恢复清醒。
玻璃与头骨发生碰撞，后者理所当然获得了胜利。破口处血液混合了湛蓝色的药水，自陈昊瓜子型的脸蛋边缘流淌，从下巴处滴落地面。冷风吹拂在伤口上，导致冰冷与刺痛感瞬间传遍全身，使当事者总算摆脱了幻象与聒噪不休的低语。频频眨眼缓解着不适，陈昊试着将精神力沉浸到系统，却发现后者反应速度大幅放缓，视窗亦如同遭遇干扰般不断闪动，不时还冒出零星雪花。
什么玩意这么邪门，连系统界面都影响了。惊讶于敌人的诡异之力，陈昊刚想吩咐傀儡进行一轮自检，便被一只手贴在伤口位置。“别动。”
声音依旧古井无波，貌美的精灵表情始终淡然，仿佛在做件不值一提的小事。指缝间漏出淡淡荧光，伊芙琳很自然地凑到少年身旁，口中念叨着唯有自己能听清的低语。有些担心她对陈昊不利，珍妮当即召唤出自己的专属设备，操纵双联装炮口瞄准了伊芙琳的心脏。“女人，如果你敢伤主人分毫，我发誓你会死得很痛苦---欸，姐姐你？”
阻止了同伴的威胁举措，绿毛萝莉走到窗边朝外望了几眼，随即若有所思上下打量着伊芙琳。“你到底是什么人？”
“伊芙琳·萨曼莎。”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脸上浮现起淡淡的气恼，看到瑞雯与珍妮都是懵逼模样，希斯啧了一声只得放弃追问。“算了，随便你吧...这家伙情况如何？”
“他受到眷顾。”
回应依旧慢条斯理，内容也像是打哑谜，希斯闻言却点点头不再吱声，仿佛理解了对方的暗示。见陈昊呼吸逐渐平缓，表情也变得柔和起来，松了口气的珍妮这才有机会悄悄开启与希斯的联络。“刚才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主人突然疯疯癫癫，还有这个老太婆是在干嘛？”
“我在清除他的感染。”
“欸，伊芙琳你怎么在这？”本只是躲在意识领域里偷听，但当某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声出现时，瑞雯还是情不自禁喊出了声。瞬间被其余三人注目，偷听被发现的暗精灵讪讪然退出意识领域，一把拉起还坐在地上啃鱼干的猫娘。
“波波，你该去洗澡了。”
“哈，波波不臭，波波饿了~”
“不，你很臭，我要把你洗得香喷喷，这样才能去吃饭。”
目送二女身影消失在浴室门口，珍妮把精力拉回来，方才注意到伊芙丽已经收回小手，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还记着刚刚的答案，矮人干脆放弃了心灵通讯，转而用言语发问。“什么感染？”
“混沌的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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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是头盔，肩甲、胸甲、腕甲与腿甲，巨汉所有盔甲缝隙中都冒出了黑色的触须，它们如章鱼的节肢般扭动，散发出令人望而生畏的诡异气息。不光看着骇人，这些触须舞动时亦带着劲风，奴隶们一旦被触及轻则皮开肉绽，严重的则当场被拦腰切开。
巨汉们的加入，终于改变了战场的局势。行走间制造出阵阵冲击波，拎着两把满是锯齿的双手大剑，它们仿佛切黄油的餐刀般轻松突破了奴隶们的防御。后者虽然悍不畏死，前仆后继发起攻击，但过于孱弱的体能与匮乏至极的武装，让它们甚至连成为人型路障的机会都做不到---巨汉一脚踩下，哇哇叫的哥布林便整个陷入地底，刹那间没了声息。
敌方精锐的出现，让防守方位于城墙外的阵地岌岌可危，而城墙上的暗精灵们也总算出手了。伴随震耳欲聋的尖啸，治愈伤口的飞蛇重返战场，吐着信子扑向了距离城墙最近的一个巨汉；城墙上落下雨点般的箭矢，间或夹杂着致命的魔法弩矢，以及精铁打造的巨型投枪；与奴隶们一道留在城外，背靠城墙的武士们无声地拔刀出鞘，迈着轻盈的步伐加入战场，很快与巨汉们缠斗起来。
肉搏战惨烈异常，双方的远程打击亦不逊色。更多黑色长矛被投向城上，浓雾中还不时激射出充满毁灭气息的光束，将前进道路上的一切化为灰烬。偶尔现出真容的攻击者有着与巨汉类似的模样，身上触须扭动时自虚空中取出一根根黑矛，伸缩间将其投掷出去，制造着堪比炮弹的杀伤力。
不同于巨汉们过于发达的上肢，远程攻击者们身体更瘦小，但触须却更多，犹如一具移动的多炮管炮台，他们用触须倾泻着火力，双手则握着骷髅头。后者表面遍布红光，不时在操控下张开上下颌，将黑光洒向暗精灵的火力点。
遭受着密不透风的打击，城墙上的武士们亦没了最初的游刃有余。开始出现伤亡。巨型盾牌被扎得仿佛刺猬，持盾卫士们尽管咬牙坚持，但体能迅速消耗下逐渐陷入劣势。不时有精灵被攻击命中，哀嚎着从城墙上坠下摔成一摊肉泥。
损失逐渐增加，但防卫者们并未屈服。武士们蹲伏在城头，以石头为掩体进行射击。塔楼上的战士们弯弓搭箭，对准巨汉与远程打击者盔甲缝隙扣动弓弦。食人魔在监工催促下将一块快巨石放进投石车，再由操作者将其丢向敌阵。法师与祭司们也不再藏拙，以黑色为主的各种法术呈抛物线飞向浓雾，制造出此起彼伏的爆炸；后者则赞颂着女神之名，把力量散播到友军身上，鼓舞与治愈着他们。
战斗愈发激烈，但有了教训的陈昊已不敢如之前那般肆无忌惮查看。脑袋一仰将整瓶药水灌下肚，看着代表魔力的蓝色长条又恢复了一小截，心神稍定的他这才缓缓道：“混沌？”
“混沌。”
“混沌到底是什么？”
“就是混沌。”
闻言蛋疼地翻了个白眼，某人表示伊芙琳这回答等同于没有。“那下面那些呢？”
“混沌的爪牙。”
“他们为啥要发起攻击？”
“因为是混沌。”
“......你讨厌我吗？”
“不。”
我怎么感觉你就是瞧我不顺眼，拿这种鸡生蛋蛋生鸡一般的逻辑死循环来敷衍。无语地叹了口气，试着用望远镜又瞄了几眼，确认自己不再精神混乱的少年想了想还是朝伊芙琳低头道：
“谢谢你的帮助。”
必须得承认，在被那种邪门力量袭击，整个人沉浸于负面情绪难以自拔时，陈昊甚至感到了一丝绝望。若非伊芙琳及时伸出援手，将他脑海中的幻觉与蛊惑之言驱散，少年多半要考虑自杀再信春哥来恢复心神。
已经在沙发落座，摊开膝盖上《布列塔尼的玫瑰》的美人清冷地点点头，坦然接受了陈昊的感谢。毕竟有拯救之恩在，拉不下脸动粗或死缠烂打，陈昊只能继续观察战局。
从他的视觉，能看到自从双方主力加入后，战场逐渐呈现出胶着：接替了愈来愈少的奴隶，跃下城墙的精灵武士们迈着飘忽不定的步伐，与壮汉们进行着缠斗。尽管后者在个体战力上依旧占优，但经过奴隶消耗已大为削减的数量，让他们在面对武士围攻时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至于远程与近身两种巨汉，则遭到了数倍的火力打击。暗精灵们压根没有节约的打算，小至手弩那细如筷子的弹药，大到重逾百公斤、需要两名食人魔方可抬起的巨石，全都朝这些危险的战斗单位倾泻过去。后者身体上的触须拼命挥舞，将不少攻击抵挡下来，可惜在近乎饱和的远程攻击下，他们最终双拳难敌四手，纷纷被击倒在地动弹不得。
假使看场面，那暗精灵大获全胜只是时间问题。但陈昊悄咪咪把注意力转向浓雾，却发现其依旧翻滚不休，并逸散着完全无序乃至彼此冲突的能量。目睹又一批巨汉从中现形，有些担心敌人只投入了部分兵力的他不禁皱起眉。
混沌的爪牙，这个词陈昊总感觉莫名熟悉，但认真琢磨却又想不起来。
“希斯，你知道混沌爪牙是什么吗？”
“...不知道。”
“哦，那算了。”随口一提未有收获，少年很快失去了追问的兴趣，用手揉捏起太阳穴，尽管伊芙琳助他摆脱了恼人的幻境，但精神上的疲惫前者可帮不上忙。
侧身坐在窗户前的椅子上，面朝沙发上的伊芙琳和靠在书桌旁的瑞雯，陈昊并未留意到身后两位外挂的动向。发现少年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珍妮掰开了对方摁在自己嘴上的小手，悄悄开启刚刚被伊芙琳入侵、属于她俩的私密联络频道。
“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
“现在还不是时候。”
“但你...答应了那个老太婆。”
“我会想办法的。”
“主人不介意被利用，但他讨厌被欺骗。”
“我不会骗他，永远不会。”
“好吧，姐姐。”毕竟资历比对方浅，见希斯一脸坚决表情，珍妮也就不再坚持。蹲下身拿起空掉的茶壶，走向茶水室的女仆用唯有自己能听清的语调苦笑道：
“穿越者附属军团...但愿汉克以后别变成这样，我还挺喜欢那个爽朗大叔~”
去泡茶的矮人离开了大厅，休息完毕的陈昊再度拿起望远镜，很快注意到战场一隅正翻涌着另股浓雾。“卧槽，难道敌人还有援军？”
“不。”指尖轻轻翻动书页，伊芙琳头也不抬回复道：“应该是狩猎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