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金主（fei yang）你好
时间回到两天前，学园一隅的比武场上。
目睹金发碧眼的少年被能量柱刺穿，围观者们不约而同发出了兴奋的欢呼，庆祝着己方的胜利。但仅仅过了不到一秒钟，声浪就化作惊恐的尖叫---当事人凭借蛮力硬生生挣破了束缚，双目通红持剑继续前进；不久前犹自信心十足的少女则瘫坐在地，目瞪口呆一动不动，甚至连哪怕最轻微的抵抗都施展不出。
倘若换作其余人，多半会嘲笑她的心理承受脆弱不堪，但玛蒂尓德的小伙伴们皆来自各个家族，从小接受过系统教育，反而能感同身受她的讶异与绝望：与脖颈上的项链类似，那些提早设置的法术陷阱亦非庸品，而是为对付召唤师精心准备的杀手锏。无论个体实力有多强，召唤兽只要进入其范围皆会被控制，并在灵魂层面遭到女神的威压，从而兴不起逃跑与反抗的念头。
并非实力强弱的缘故，而是层次与境界的问题。在受缚期间，召唤兽在精神领域等同于直面黑暗女神的愤怒，理论上根本没有自行脱困可能性，唯一的破解之道，便是让召唤师施法解除。
而像陈昊这种独自脱困的情况，在她们认知中唯有一种可能：这头召唤兽受到了女神的垂青，后者不愿去伤害它。
说得更通俗点，就是女神喜欢眼前的雄性。
出手相救，等同于拂逆女神意志，甚至可能激怒祂；袖手旁观，则意味着坐视第三家族次女死亡，事后必然讨不了好处，围观者们一时陷入了两难境地。不似她们那般犹豫不决，目标清晰的少年行至对手身前站定，手中短剑高高举起，随即带着风声朝其脖颈处落下。
倘若这招命中，玛蒂尔德纵使能保住一条命，估计也得躺数月方可痊愈。
白皙柔嫩甚至带点婴儿肥的小手从旁探出，如出击的鹰隼般死死锁住了手腕。回首瞥了眼尚未回神的精灵，珍妮美眸中闪过一缕难以察觉的不屑，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使出一记上勾拳。
燃烧着火焰的假肢褪去伪装，携无可匹敌之势重重落下，与萝莉的粉拳迎面相撞。四散的气劲和元素裹挟着尘土，形成了一道向外扩散的灰色冲击波，眨眼功夫遭波及的女学生瞬间作鸟兽散，几位实力较弱的甚至被吹飞出去。
不藉助魔道具的评价只能用‘悲剧’形容，位于核心区域的玛蒂尔德自然无法幸免。仿佛巨浪拍打下的扁舟，少女不受控制滚向场地边缘，甚至连起身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仅仅数秒钟就整得头破血流，眼看她要跌下石台，行动矫健的猫娘飞扑之际将她抱了起来。“波，波~~”
“欸？呃啊对，做得好！”茫然中偷瞄了一眼身旁的希斯，得到指示的瑞雯赶紧做出‘指示’，扮演起一位成竹在胸、冷静睿智的召唤师。被卡特尔用公主抱的姿势送至安全区域，无视了聚拢上来嘘寒问暖的其他人，玛蒂尓德的双眸始终注视着场地中央。
没有怒吼，没有惨叫，更没有慷慨陈词与对话，几乎遮蔽视线的烟雾逸散着能量，除开震耳欲聋的爆炸与金铁交击，便只剩下间或清晰的身影。少年与女仆仿佛生死大敌，一招一式皆对准了彼此要害，制造出接二连三的剧烈爆炸。
开玩笑，他们到底是什么等级的怪物！忆及自己十分钟前还信心满满，觉得能兵不血刃轻松获胜，玛蒂尓德突然想给自己一个耳光。注视着鏖战不休的二人，她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以至于不自觉下将其说出口。
“为什么，他们会打起来。”
“因为你那些小玩意，解开了他身上的枷锁。”不知何时来到了众人身旁，瑞雯转身注视着战场中央，只给众人留下了一个后脑勺。“我本打算让他手下留情，只是打败你。但你的道具屏蔽了他与我的灵魂链接，现在他处于失控状态下，正试图把所有看到的活人都杀死。现在我不得不派珍妮去阻止他，以免你们都死在这...蠢货，契约阻隔术不到万不得已严禁使用，普莉希拉老师的教诲你忘光了吗？”
少女的解释一点都不客气，但看着远处激烈的战斗场面，众人全都呆若木鸡无法反驳，连一向傲慢的玛蒂尓德都不例外。在所有人各怀心思的注视下，波及了几乎三分二比武场的打斗又经历了快半分钟这才减弱下来，伴随着波波兴高采烈的呼唤，一大一小俩个身影重新出现在公众视线里。
女仆装上多了不计其数的小口，边角的蕾丝被烧焦了大半，银发萝莉尽管笑容依旧，但身上的狼狈早已说明了一切；曾经英俊潇洒的少年，此刻衣服被染成了鲜红，灰头土脸活像个半月不洗澡的流浪汉。
但在场无人敢嘲笑他们，刚刚的战斗，已经令她们意识到彼此间实力悬殊。哪怕再瞧不起异族的暗精灵，都必须承认面前之人值得自己尊重---
哪怕仅仅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命。
全身散发着阵阵青烟，失控下不计代价点燃了身体与珍妮近身战，陈昊因为疲惫而眯起眼，反倒给人一种‘余怒未消’的感觉。“虽然手段...独特，但规则就是规则，你赢了。”
考虑到一直以来都使用独门的炼金药水战斗，对付罗德时更是使用了大量陷阱，少年提到嗓子眼的‘卑劣’二字，被他自己又吞了回去。“恭喜你，玛蒂尓德·姆斯季斯拉维奇，我承认你比我强...”
虽说这里面自己玩脱的因素更大，但为了践行说到做到的原则，陈昊也只能接受现实，并尽可能做出补救。“我为自己的无礼向你道歉，以此交换，你从今往后不要来打扰我的主人，以及她麾下的召唤兽，如何？”
“当然，这里发生的一切不能告诉其他人。”在一切两字上加重了读音，少年取出了一瓶药水，拧开盖子倒在了伤口上。视线始终未曾挪开，被部下扶起的玛蒂尓德沉默许久，这才用沙哑的嗓音给出了回复。
“没问题，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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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你这个卑劣无耻的女人！”碍于还在讲课的布尔洛克，瑞雯态度有所收敛，但激烈语气和咬牙切齿的神情，充分说明她正处于盛怒中。“这个条件我是绝不会答应的，你还是滚回你的学生会室，和你的闺蜜们玩权力游戏去吧！！”
虽说吃了闭门羹，但玛蒂尓德看上去有些不以为然。示威一般故意往陈昊身上贴去，暗精灵脸上带着些许得意，伸手指了指桌上的课本。“瑞雯同学，认真听课。”
“...所以你是听不懂人话？”怒极反笑握紧拳头，瑞雯刚刚举起胳膊，耳畔就传来布尔洛克那略显沧桑的询问。“瑞雯同学，你对女神之印的使用禁忌有疑问吗？”
“呃，啊，没有疑问，老师！”醒悟过来自己动作幅度过大，不得不中止‘物理说服’的少女眼珠一转，很快有了新主意。“让开，笨蛋！”一把拉开正眯着眼的波波，某人不甘示弱从另一侧偎依在少年身上，同时朝对手做了个鬼脸。
双手同时受制，无法再做笔记的陈昊终于忍不住了。“你们俩适可而止！”通过意识下达指令，让早已迫不及待的波波将瑞雯拖走，他面带不悦扭头道：“为什么要提这样的条件？”
娇颜的容貌掠过一丝难以觉察的恐惧，很快恢复的少女歪着脑袋，似乎不理解对方的意图。“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以为你的条件，是逼迫我做些极其屈辱的事，或者强制让我成为你的召唤兽。”
“但你肯定会拒绝，不是吗？”双眸微闭单手托腮，玛蒂尓德看起来颇具女人味，连说话声都轻柔了几分。“与其再增添使者对我和我家族的恶感，不如利用这个机会，提一些你能接受的条件。”
逻辑上没有问题，但比起对方的‘合理’究竟如何界定，陈昊更在乎另一个词汇。“使者是谁，我吗？”
“你不知道？”脸上的疑惑不似伪装，注视了正与波波暗中争夺陈昊身边位置、却实力孱弱居于下风的瑞雯片刻，少女随即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也对，她毕竟是混血，没告诉你也正常。”
“什么东西正常，有关‘使者’的介绍？”
“差不多，总之你明白你身份特殊就行。”似乎更在乎自己的话题，玛蒂尓德很快旧话重提。“我已经派人去清扫了，如果你嫌麻烦，我不介意让她们一并帮你们收拾。”
“我~很~介~意~”龇牙咧嘴凑上前，暂时中止了与卡特尔的暗战，瑞雯态度之糟就差没在脸上写‘我讨厌你’四个字。“你要是敢让你的狗腿子动我的私人物品，我就把你扒光了丢到兽栏去。”
“哼，没有召唤兽协助，你有几分胜算，之前受的伤养好了吗？”
“你在找死！”
“行了，你们两别吵！”眼看布尔洛克又把视线投了过来，陈昊不得不再度叫停了二女的无营养对话。让处于吃瓜看戏模式的两位外挂小姐将还在气头的瑞雯带走，摆出虚心好学姿势骗过视力不佳的老师，陈昊这才不卑不亢道：“如果我拒绝呢？”
似乎早料到他的回应，玛蒂尓德嫣然一笑间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放到了陈昊身前的桌面上。“答应我，它就是你的了。”
整体呈长方形，似乎用动物甲壳做成的卡片薄而轻盈，表面烙有精美的蜘蛛图案。不由联想起某种金融用品，陈昊用手将其翻至背面，一目十行快速读完了上面的文字。
和他猜测的一样，这是张储蓄卡，而其面值是...五十万。
很想怒斥对方使用金钱攻势，很想慷慨陈词自己视金钱如粪土、更重视品性而非财富的原则，但眼看着还款日期一天天逼近，利用课余贩卖药水的收入杯水车薪，而负债却不断积累，陈昊始终没那份硬气拒绝。相较于所谓的‘不为五斗米折腰’，让自己的召唤兽去做皮肉生意还债，陈昊觉得还是后者更让自己颜面无存。
玛蒂尓德的要求总结起来并不复杂，就是想搬过来与陈昊等人同住。按照她的说法，瑞雯晋升为正式生后理应获得的独立房间，终于确定了下来。考虑到房间面积很大，为了消除之前的误会，顺带修复双方关系，她打算搬到瑞雯房间与之同住。
现在，玛蒂尓德也拿出了自己的底牌。“这是俩个月的份。倘若你能约束其他人、包括瑞雯同学不与我敌对，那么两个月后我会再提供一次。”若无其事说着令人羡慕不已的话，少女甚至不等陈昊承诺就将卡片塞进他手里，俨然一副人傻钱多的模样。“实在不愿意也无所谓，起码这些钱能还清债务，收下吧。”
该说不愧是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人吗，收买人心的手段使起来炉火纯青，比只会无能狂怒与傲娇的某人简直高了好几个层次。知晓对方所图是自己而非瑞雯，收起卡片的陈昊望着正朝自己挤眉弄眼的两位小萝莉，想了想还是决定叮嘱她们两句。“私下排挤也就算了，人身伤害禁止。”
“哎哟姐姐，新人还没进门，主人就开始冷落旧人了呢~~”
“没办法，她实在给的太多了。”
“好啦你们，别再搞怪了！”本准备训斥她们别阴阳怪气，但想到自己的数据库都被翻了个底朝天，陈昊显得有些底气不足。经过简单的心算，他发现这笔钱除开还债，差不多刚好满足自己一行人包括新收部下两个月的开支。
偶然？不，多半是预估好的，这女人或许暴躁易怒，实力还不咋样，但某些能力相当出色。花了些功夫用意识领域劝说瑞雯，直至后者同意让玛蒂尓德入住，陈昊这才对身边人伸出手。“希望我们的相处，不会像彼此最初的印象一样糟糕。”
“我也是这么想的，使者。”暗精灵拂去一缕遮住视线的白发，轻笑着与陈昊握了手。“相处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