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一转攻势（三）

  陈昊与莫斯利安如何就细节锱铢必较姑且不提，让我们把时钟回拨一个小时，看看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熟练地拧动开关，陈昊确认完水温，毫不迟疑松开了手。明显未从酒醉状态恢复的某人尚未回神，就在重力作用下从半空掉落，一头扎进装满温水的浴缸。
  耳畔传来一声闷响，听上去像是脑门与缸底产生了碰撞。“但愿浴缸没事~”事不关己嘟噜了一句，陈昊挽起袖子弯下腰，很快在洒了浴液的水里找到目标将之提起来。“你有点重欸，考虑下减肥如何？”
  “才不要你——咕噜噗咕！”话音未落，克劳德就被摁回水里。陈昊吹着欢快的口哨，像洗拖把那样将克劳德提起再放下，反复几次待其不再反抗，这才剥去他的衣裳，开始清洗对方满是酒味的身子。
  “可恶，你这——咕噜噗哇！”
  “以盖亚——噗噜哈！”
  “救命——嗯唔呜咕！”
  几次三番话头刚开就被摁下去喝洗澡水，克劳德再执拗也不得不屈从现实，闭上嘴任由陈昊摆布。两人不约而同保持沉默，也让偌大浴室只剩下哗啦啦的水声。
  冲刷、揉捏、涂抹…行为几乎能用残忍形容的少年直整得矮人干干净净再无一丝酒味，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将之抱出浴缸开始擦拭。
  “下午呆在旅馆里，哪都别去，王室已经承诺会派禁卫军接管安保。肯定会有人来安慰或是探虚实，你到时接待一下他们。”
  正像个赌气孩子般抗拒着在脑袋上滑动的干毛巾，克劳德闻言不禁抬高了嗓音。“那你呢？我的‘代理侍从’？”
  装作没听出话里的不满，陈昊瞅了眼墙上的挂钟，心中估摸着时间。
  “我要去一趟圣·约书亚教堂，找光明教会的人谈谈。”
  矮小的身躯停止摇晃，隔了近半分钟才率先开启了话题。“你疯了？”
  “没有。”
  “那…你是想向那个卑鄙无耻的范绍尔妥协？”
  “肯定不是~~”
  “那为什么去找教会！？”相较之前，克劳德语气里的愤怒在滋长，有若熊熊燃烧的火焰。“他们和范绍尔是一伙的！因为——”
  “因为什么，因为他们没有明确表态声援你们？”一句话说得对方无言以对，眼看时间所剩无几，陈昊不得不开门见山抛出自己的猜测。
  “我其实觉得，教会与范绍尔并非盟友。”
  打从来到黑岩城，陈昊就发现教会处于一种相对低调与隐忍的状态：除开派遣教士在街头巷尾宣传，中坚与高层几乎可以说闭门谢客，连教堂外都很少遇见。再结合给斯坎德培施救教士谈吐间透露的讯息，陈昊得出了一个大胆但合理的结论：
  教会期盼卡多克能执掌诺森格兰德，这对他们的目标有利；不过后者做事的风格，又让教会尤其是高层顾虑重重，始终处在一种若即若离的观望状态。
  ‘救世主’顾名思义，是要引领万众拯救世界之人。即便做不到伟光正，好歹大是大非上得有底限。
  毕竟是大贵族家的人，陈昊只说了个开头，克劳德很快领悟了他的目的。“你想拆散他们的盟约，让那些神棍转而支持你？”
  “不这么做不行欸，人家卡多克都把私兵藏庄园里了，你们银须那点人手塞牙缝都不够，只能试试咯~~”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陈昊心中其实也没底，毕竟银须家族实力不再，可供他支配的底牌太少。
  淦，当初保险都卖不出去，现在要劝说一个绝对是老狐狸的家伙抛弃有权有势的卡多克，陈昊脑补都感觉头疼。正琢磨着届时该如何交涉，少年面前突然弹出一个视窗，吓得他手指猛然用力，拽掉了某人一大把胡须。
  “呃啊啊啊！！”发出杀猪似的惨叫，几乎一蹦三尺高的克劳德捂住下巴，恶狠狠瞪了少年一眼。“你想做甚么，这可是我蓄了两年的胡子！”
  “手滑了~~”临时编排了一个理由，成功忽悠住对方的陈昊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心里乐开了花。未曾停下手上的活以免克劳德起疑，他暗暗将之前关掉的视窗再度开启，注视着中央闪烁的一行文字：
  次级任务‘黑岩城之殇’步骤二目标达成，奖励‘两次道具免费鉴定’与‘等级提升二’已发送，请注意查收。步骤三择日开启，请留意相关通知，并确保装置处于开机状态，谢谢。
  神tm开机状态，我用的是系统还是智能手机啊？随口吐槽了一句，陈昊忙不迭切换至属性界面，发现自己的等级果然从23变成了25；在物品栏最顶端，也多了两个绑着红丝带的羊皮卷轴，陈昊试着投入注意力，脑海里随即冒出了说明‘莉亚·凯恩闲暇时抄写的卷轴，据说能看清装备的本质’。
  或许是习惯成自然，看到说明的刹那，陈昊已经能淡定地耸耸肩，而非最初那般大呼小叫了。“还真是鉴定卷轴~~”
  试着将其从物品栏取出，陈昊却发现目标如海市蜃楼般无法进行其他操作，只有点击卷轴表面时会跳出一个提示框‘请选择要鉴定的物品’。仔细琢磨了片刻，少年很快猜到某种可能性，并对此默默竖起中指。“真是谨慎啊，为了防止我山寨做到这一步......”
  抱怨归抱怨，获得的奖励依旧要使用。将几次任务获得的未知属性物品从角落旮旯搬出，一字排开摆在卷轴下方，陈昊反倒犹豫了起来。木箱、光圈、手套、铭牌，东西有四样，卷轴却只有两个，这意味着他必须做出取舍。
  从理论上说，形似狗牌（dogtag，军用识别牌）的金属徽记，以及像级了某个光头英雄佩戴的红色拳套，应该会更加直观地增幅战斗力，让陈昊无论嘴炮还是抄家伙都更有底气；但就在陈昊准备选择这两件装备时，某人突然介入并打断了他。“别选那两件！”
  已经习惯了希斯的一惊一乍，陈昊倒没有大惊小怪她的登场。“为什么，琦玉光头的拳套不好用？”
  “且不说那并非琦玉先生的装备。即便是，以你目前的属性也无法满足佩戴条件，先把力量加到两百点再说~~~”点出了陈昊忽略掉的某个因素，给少年的野望泼了瓢凉水，希斯这才收起戏谑认真道：“选另外两个，相信我。”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陈昊也没了拒绝的理由。“丑话说在前面，那两个装备如果一无是处，在我们离开黑岩城之前你的甜品供应量减少四分三。”果断将可能出现的锅甩给外挂小姐一号，陈昊抑制着内心的激动，小心翼翼点击了造型古朴的卷轴，并依次点击了其貌不扬的木箱与光圈。
  没有炫目的特效，没有炸裂的声响，平平淡淡间迷雾散去，光圈与木箱依旧是那副模样，但用意识观察时却出现了说明文字，一如当初的国家级炼金师怀表。
  已经被废弃的奉纳箱：本物品无法装备，无法摧毁，无法转移至追随者身上。每往里面存入十万日元或与之等价的财物（接受电子转账，不接受虚拟货币），即可前往‘山本商会’自由交换区，免费领取一件物品（不包售后，离柜概不负责）。
  （p.s：十万日元，上不封顶，多谢惠顾~）
  时灵时不灵的天使光环：本物品无法摧毁，无法转移至追随者身上，装备后自动绑定。装备后可使用‘天使显灵’技能，一分钟内魅力提升百分之两百，对神圣属性及阵营生物效果加倍，且交涉成功率提高百分之五十，四十级以上单位受影响效果显著降低。（戴上它再穿件白袍，您就是大街上最靓的天使了！）
  山本商会之名从未听过，十万日元更是笔听起来就不小的数字，所以哪怕从数字隐约推断出来历，陈昊依旧兴趣缺缺；而天使环尽管加成的是魅力，但其特效却恰好满足了陈昊当下的需求，让他颇有种‘瞌睡遇枕头’的欣喜。
  正所谓快乐是短暂的，痛苦则是长久的。高兴之余仔细观察，陈昊很快在装备底部发现了一大段文字。越看脸色越糟糕，某人最终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描述虽多，但大部分都是些诸如‘免责条款’、‘拉特兰跨界物品总则’、‘拉特兰物品让渡权规章’的东西，在陈昊看来就和网游的‘玩家须知’一样都是可以丢进废纸篓的东西。但文字最后除了句莫名其妙的吐槽‘晚上睡觉记得关掉，或者买个眼罩’，还有一个极容易被忽略的备注：装备本物品后，佩戴者受到黑暗属性或阵营的伤害额外增加百分之五十，且获取黑暗阵营角色好感速度加倍，四十级以上单位受影响效果显著降低。
  受黑暗属性伤害提高也就罢了，好感度是怎么回事！陈昊稍稍脑补了下，马上脑海出现了一个画面：他带着小伙伴接到委托，随后过关斩将杀到敌方老巢。当一行人正准备进行恶战之际，高逾三米凶神恶煞的恶魔突然单膝跪下，一脸深情地对陈昊说‘我喜欢你，和我一起过快乐的日子吧’。
  糟透了，从各种意义上说皆如此。
  “是…挺糟的。”难得没有阴阳怪气，希斯中肯地表示了结论。“有得必有失——对了，记得看背面。”
  等会，背面还有！？后知后觉翻了面，陈昊才发现在一闪一暗的光圈阴影处还有行米粒大小的字，若非希斯提醒及时，他十有八九会将之忽略。已经猜到又是副作用的少年读了一遍，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吹了个口哨。
  相较于前个副作用可能让陈昊莫名其妙被黑暗生物找茬（qiuai），这个副作用更简单，效果却更加致命：佩戴装备期间，技能‘专注’与自带辅助技能‘感知’处于封印状态，无法使用。考虑到天使环装上后只能隐藏无法脱下，这等同于陈昊今后将永久失去窥探他人属性、好感度的机会，只能像普通人那般靠经验去推断。
  俩个技能换一个短期buff，还自带永久的debuff，如此大代价哪怕是陈昊也有些犹豫。“希斯，你觉得我该不该装备这玩意？”
  “等价交换。”并未直接给出看法外挂小姐反倒提起了另一件事。“在爱德华·艾尔林克看来，用一样东西去换一样东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究其一生做了许多次抉择，有人笑他蠢，有人骂他呆，有人鄙他痴，但他始终相信自己的直觉并据此行动，无视所有流言蜚语。”
  “那么，你的直觉是什么？”甩下这个疑问，希斯就如来时那般突兀消失，只留下陈昊在意识领域面对着闪闪发光的天使环。“直觉吗……”念叨着这行字，少年眼前浮现起卡多克那看似阳光灿烂、实则杀气腾腾的笑脸，以及斯坎德培弥留时那双舍不得闭上的双眸。
  “是啊，直觉~”自言自语重复了一遍，少年有些肉痛地望着技能栏里已经有了感情的某个图标，随即切换了界面，把天使环挪进代表头部装备的格子中。“谢天谢地有隐藏装备外观的选项~”姑且算是安慰自己，感到一股暖流从头顶蔓延到全身，陈昊将意识投回现实，赶紧低下头打量着自己。
  “嘿，你又想干什么？”发现对方的表现又有违常理，已经数次挨整的克劳德立即紧张起来，单手护住胡须询问道。
  “没什么，感觉脚有点痒。”确认外表未有显著变化，陈昊偷瞄了眼挂钟，发现距离他接到通知才过去了约五秒钟。意识领域还真是方便，若非学习起来太费精神力，在里面待一天肯定效率高。对接下来与教会的接触充满信心，少年不禁吹起了口哨，并成功引起了矮人的兴趣。“陈昊，你为什么当初要答应小培的请求？据我所知，他没什么私人财产。”
  “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我看一个人顺眼，我就会帮他；我看一个人不顺眼，就不会帮他~~”拿起一旁崭新的白衬衫，陈昊边帮克劳德更衣，边替自己的行为作解释。“当初我来黑岩城，没地方住时是他接待了我，现在换我回报他，就这么简单。”
  “房间是我订的！”似乎觉得被怠慢，矮人低声嘟噜了一句，陈昊见状也不烦恼，笑嘻嘻伸手把克劳德衣裳上的扣子扣好。马甲、长裤、皮靴、外套...将克劳德打扮得如早上那般威风凛凛，自觉任务完成的某人看了眼挂钟，随即摆摆手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他却听见背后传来了呼唤声。
  “侍从，”似乎下定决心，克劳德目光如炬注视着陈昊的背影，一字一顿询问道：“你有把握替小培复仇吗？”
  “我尽量。”脑海中闪过一件事，陈昊这才记起之前忘了跟克劳德提。“对了，我打算让安妮顶替斯坎德培的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