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信仰(上)

  信仰
  也只有师少鹰这种对知识拥有极度渴望,因为学习内容“杂乱无章”,平时太喜欢钻研一些“旁门左道”,所以在学校里考试成绩永远都处于中游,在教官眼里即不讨喜,也不讨厌,平淡得犹如一杯白开水的学员,才会将这些知识都深深印刻进自己的大脑,经过了十几年的沉淀与升华,终于形成了只可能属于自己的独特战斗模式与力量!
  排名五十位以后的狗,想要将主人的新指令完美表现出来,至少需要四十至八十次的反复练习,就算是这样,经过练习后,它们对主人的新指令反应几率仅仅达到了30%,而且无法形成永久习惯,如果练习中断一段日子,它们就会忘光,需要重新学习。
  根本不用去想,在阿尔戈夫小镇上那几头一半家养一半流浪的猎犬,它们的血统肯定排名在五十位以后,甚至可能在一百名以后,想要让它们记住什么,从理论上来说,至少需要四十次反复刺激。
  但是,这其中绝对不包括死亡!
  就算是一个傻子白痴二百五,面对死亡也知道害怕,遇到疼痛也知道闪避。这是生物根本不需要大脑就会做出的本能反应,无论是智商最高的贵宾犬,还是智商排名已经排到第七十三名的京巴犬,在这方面都不会有任何不同!
  每一次它们嗅到熟悉的玫瑰香味,兴冲冲想要带着主人冲上去,寻找到目标好要换取更多肉片的时候,无一例外都会在味道产生的位置,看到爆炸。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十一次!
  师少鹰就是用这看似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的爆炸,在为身后武装叛军注入了“信心”这股力量的同时,却又不露声色的将“玫瑰香味=危险=死亡”这个概念,通过死亡威胁这股力量,强行灌输到几条幸存的猎犬心里,直至形成了一个足以让它们感到恐惧,甚至会因此而崩中的定律!
  在这个定律的支配下,那些在阔刀地雷进攻下,侥幸逃过大劫却明显被吓坏了的猎犬,早已经不再把玫瑰香味再视为获得主人奖励的目标,它们越接近玫瑰香味,就会越恐惧,就会越不安。
  也许受过严格训练的军犬,或者是和主人太过亲密的家犬,的确可以为了主人战胜对死亡的恐惧,但是绝不会包括阿尔戈夫小镇里,那些从来没有吃饱,过着半流浪生活,为了一点点能裹腹的食物,就会彼此亮出牙齿的野狗!
  到了最后,这些“猎犬”们,一嗅到玫瑰香味接近就如避蛇蝎,那些牵着狗一路飞奔,智商不知道比这些野狗们要高出多少倍的武装叛军士兵们,做梦都不会想到,他们竟然被自己面前这群貌似忠诚的野狗联手给耍了!
  带着整支队伍又向前走了三公里,师少鹰霍然回头,以孤注一掷的姿态,指着他们走过,却因为留下一个人用枝条清扫,没有留下半个脚印的路,沉声喝道:“我们延着这条路走回去!”
  听到希马尔的翻译,队伍里有人忍不住瞪圆了眼睛,指着师少鹰叫道:“不要理他,这小子疯了,敌人就在我们身后紧追不舍,现在回头和主动送死有什么分别?!”
  盯着师少鹰,希马尔的脸上却露出了思索神色。做为有资格成为这些雇佣兵队长的人物,他当然拥有相当丰富的作战知识与经验,希马尔清楚的知道,如果没有发生什么奇迹,在五分钟前,他们就应该被敌人前后包抄,陷入到重重包围当中,可是现在十分钟过去了,他们没有陷入包围不说,不知道为什么,来自身后的压力越来越小,难道师少鹰布置的那些延时诡雷,真的起到了效果,大大束缚住了追兵的脚步?!
  敌人太强己方太弱,生死悬于一线,而战局的发展,也大大超出了自己能够应付的极限……这就是希马尔面对的现状!
  凝视着师少鹰那双坦坦荡荡的眼睛,再回首看看趴在自己肩膀上再次陷入晕睡的司空伯文,希马尔狠狠一咬牙,对着师少鹰放声喝道:我就把所有兄弟的命,还有司空伯文的命,一起交到你手里了!接好了,千万别摔了!!!”
  师少鹰用力一点头,带头大踏步沿着他们原来走过的路向回走。为了迷惑敌人,他们在撤退时,有人专门负责用树枝扫掉留下的脚印,就是因为这样,在沿着曾经走过的路往回走的时候,希马尔终于注意到,在平坦的沙地上,每隔一段距离,沙粒上就平躺着一根短短的玫瑰线香。
  刚才走过这一段路时,每走出五十米,师少鹰就在地面上丢一小截线香,用这种其貌不扬小东西过于浓烈的气味,在沙粒和碎石子之间,占山为王划地为界,圈出了一片猎犬们只要一嗅到,就走避不迭的空气城堡!
  趴在一片沙坡上,做了简单的伪装后,居高临下看着追兵在几只猎犬的带领下,从几百米外匆匆跑过,队伍里每一个人都能清楚听到彼此之间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他们都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在这个要命的时候,只要有一只猎犬突然转头,对着他们潜伏的位置发出一声狂吠,他们这一行人就休想再看到明天的太阳。
  那几只猎犬百分之百嗅到了师少鹰身上的味道,可是它们却集体选择了无视,带着身后的主人越跑越快,越跑越偏,直至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深深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感受着跳出包围圈后,那种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的舒畅与快乐,希马尔诚心诚意的对着师少鹰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他今天开了眼界,大大的开了眼界,如果没有和师少鹰组队,亲眼见识了师少鹰用小小一盒玫瑰线香玩出的这一系列战术,他真的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诡雷还能玩得这么精彩,这么让人目瞪口呆。
  但是,师少鹰手中那只小铁盒里的玫瑰线香还没有用完,所以师少鹰的气味诡雷,或者说是针对猎犬的精神诡雷,还没有玩完。当着希马尔的面,师少鹰随手捉住一只从自己身边爬过,足足有两寸长的蝎子,在希马尔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师少鹰用温柔的动作按住那只蝎子,用透明胶带将一小截玫瑰线香粘到了蝎子的身上,最后他手一松,那只蝎子就飞快的逃掉了。
  发现希马尔正神情略略呆滞的望着自己,师少鹰低声道:“还愣着干什么,一起动手啊!”
  在师少鹰的示范作用下,希马尔一行人犹如蝗虫过境,想方设法的捕捉着他们路上一切可以看到的动物,只要逮到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一截玫瑰线香绑在它们身上,然后再把明显受惊过度的小家伙们放出去,任由它们撒了欢儿的在沙漠里夺命狂奔,从而演绎出一段段诸如“小兔快跑”、 “毒蛇也疯狂”、“愤怒的小鸟”之类脍炙人口的动人传说。
  这忽而一呼东,忽而一呼西,忽而一呼北,忽而一呼南的浓郁玫瑰香气,一次次毫无预召的突然出现,让那些惊魂未定,早已经溃不成军的猎犬们,真正明白了中国古兵法中“四面楚歌”、“十面埋伏”这些战术之博大精深,之玩死人不偿命。
  无论那些武装叛军士兵如何放声喝斥,甚至是不惜血本的拿出肉干往猎犬嘴里塞,也无法再让它们安静下来,他们想破了脑袋,也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头顶飞过一只普普通通,怎么看都没有半点危害的小鸟,都会让身边的猎犬吓得全身黑毛倒竖,一起不停狂吠乱叫;他们更不明白,刚才还能有劲往一起使的猎犬,为什么突然就象是炸了窝般四分五裂,四条狗就跑向了四个方向,让他们根本不知道应该相信谁,才能再追上师少鹰一行人的脚步。
  所以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一条两尺多长的小蛇,扭曲着它纤细而柔美的水蛇腰,从距离他们二三十米外的小山坡上快速游过,就像是秦滩河畔的那金陵十三钗,一路上款款而行,挥洒出阵阵艳丽无方的玫瑰香气。
  在摆脱了身后追兵,终于跳出包围圈后,师少鹰一行人踏上阿尔戈夫小镇和摩加迪沙之间的公路。
  在这个没有铁路,主要运输力量还是以骆驼为主的国家,道路基础建设薄弱得要命,师少鹰他们踏在脚下的与其说是一条公路,不如说是一条人走得多了,自然形成的土路罢了。
  望眼望去,在萧索的天空下,是犹如月球表面般干燥而荒凉的大地,一条两三米宽的黄色土路,随着地势起伏,不断向远方延伸,黄色的山坡,黄色的路面,黄色的地平线,四周都是单调得令人乏味的黄色,缺少绿色,缺少让人觉得生机盎然的活力,只有远方随风隐隐传来的驼铃声,让他们还能确定,这是一片属于人类生存的世界。面对眼前的这一切,让师少鹰不得不想起了“这片土地距离蓝天最近,却距离天堂最远”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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