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先生话音未落,就听酒金刚司徒酒的声音在山林外喊道:“白庄主,教廷新上任的志虚大主教马可先生拜访!”
小白一看张荣道:“你怎么知道是他要来?教廷又派了一位志虚大主教?”
张先生微微一皱眉:“他来的好快,这刚上任就到你这来了,比我预料的还快,我说的贵客可不是他。”言下之意,张先生知道马可成为了新一任志虚大主教,也知道马可要来找小白,但是他刚才说的却是另一个人。
小白对山林外道:“司徒,请他们进来!”又转身对张先生道:“有人登门做客我得接待一下,张先生你是不是一起去?”
张先生:“我就在这里看看风景吧,你下山去待客。”
小白走出山林来到坐怀丘谷中,满面春风望向谷口,酒金刚已经领着三个人进来,走在当中的一位就是新上任的马可大主教。马可是个中年人,四十来岁的样子,圆脸微胖一团和气,带着一副树脂眼镜笑眯眯的,就像过去客栈的掌柜。他一进坐怀丘老远就按志虚人的礼节抱拳道:“这位就是白少流白庄主吧?在下马可,是神圣教廷新任的志虚大主教,刚到乌由,特来拜望。”
坐怀丘山谷中只站了白少流一个人,马可也不担心会认错,他见到白少流的第一反应是吃惊,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主教杀手”白少流,竟然是这么一个的毫无杀气的年轻小伙。虽然心中惊异,但是表情一点没有流露出来,连眼角的褶子都笑的那么自然没有丝毫变化。他不是一个人来的,旁边还有灵顿侯爵与枢机神官波特,这两位的情绪也很有意思。灵顿侯爵颇有些不满不屑,似乎对这位马可大主教一上任就来拜访白少流的做法很看不惯,而波特神官心中一直在苦笑,这些白少流都感应到了。
小白也笑着迎了上去:“今天早上起床,我就发现天气特别好,总觉得要有贵客上门,原来是你们来了。……快请!”
坐怀丘山谷中没有桌椅,在计划开凿左山梁三叠瀑下方的山脚处,本应建造一座赏流亭,现在还没完工只有石柱的基础,也就是六个石头墩子,白少流招呼客人们在这里坐下道:“山中简陋,招待就随意一些,希望诸位不要见怪,也不要太拘束。”
马可:“哪里哪里,这才有志虚名士之风。”他的志虚国语说的还不是很流利,但是这些话说的却很老道,显然是一个很善于与人打交道的人。
白少流:“马可先生新任志虚大主教,一定事务繁忙,到我坐怀山庄来有何贵干?”
马可:“我在神圣教廷中原任阿拉丁大主教,久闻白先生事迹,今日赴任乌由,当然要首先登门拜访,以避免日后的误会。”他这番话说的有点结巴,显然是边想边说,志虚国语很生涩。
小白微微一笑:“您这话说的,好像我是本地一霸似的,你们远来是客,我欢迎还来不及呢。”他这一开口对面三人都大吃一惊,因为白少流此时说的是一口流利的阿拉丁语。
这位马可大主教白少流不仅认识,而且见过,是在伊娃灵魂深处的回忆经历中。马可坐在他面前,内心有一种深深的恐惧,白少流感觉到他非常怕自己。白少流反倒对他有几分佩服,马可完全可以不来,看灵顿的内心想法也不支持他来,但他还是来了,马可并不因为恐惧而回避,从言谈举止来看也丝毫没有流露这种迹象。
白少流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按志虚的说法就是拜山头,不禁心中觉得有些好笑,自己真成了乌由一霸了吗?
马可看着白少流心中却愈加没有底,白少流彬彬有礼,还能说出一口流利的阿拉丁语,好像把三任主教死于他手中的事情全忘了,满面春风的在这里说话。马可确实怕白少流,白少流不是传说中的骑士杀手也不是神官杀手,就是志虚主教杀手,他到乌由来不得不见这个人,虽然灵顿侯爵等人不以为然,但马可认为要打交道或者要为打交道做准备,他必须来。
马可大主教清了清嗓子道:“没想到白先生精通阿拉丁语,实在让我很意外,这一次来其实也没有别的事情,我为上帝子民的利益来到乌由,传布上帝的福音,并没有其它的恶意,所以特地来拜访白先生。”他也说起了自己的母语。
小白笑道:“在此预祝马可先生的事业成功,我想你一定会受到欢迎的,很多志虚人习惯见什么菩萨都拜,比如我姥姥。”
波特神官忍不住问道:“白先生,你姥姥怎么了?”
白少流:“小的时候,姥姥带我去昭亭山拜过山神,去齐云观拜过三清,还去九林禅院烧过香,有一次进城路过送子观音庵,也进去拜了。你说她那么大年纪了,拜送子观音干什么?只不过是一种习惯,各路神仙都敬而已,如果当时芜城有教堂,她也会去拜耶稣的,你们说是不是?”
对面三人都有些尴尬的笑了,灵顿侯爵道:“这不是真正的信仰,而我们要做的就是传播正信,信仰是需要指导的。”
白少流还是微笑着说话:“我知道我姥姥不是真正的信徒,但是人家尊敬你,你不能反过来指责她对不对?……诸位尽可以传播自己的信仰,但并不代表信菩萨就得服从某人,就可以辱及他人。……如果有谁这么做,我想都是不可接受的,马可先生您别误会,我说的不是你,而是指任何人,包括我们志虚国自己人。”
马可:“白先生的意见我并不反对,我想以前可能有些误会,所以今日特地登门解释清楚,传播上帝的信仰自觉自愿,并没有任何逼迫世人的意思。”
白少流:“很好啊,那你就传你的教呗,何必要来对我说?我想这件事应该与我无关吧?”
马可:“以前可能我对白先生有所误解,今天听了你的话误解就消除了,但是我神圣教廷与昆仑修行人之间还有误会,曾经发生了不应有的冲突,我今天来,就是不希望看到有同样的冲突再发生。”
“至于教廷和昆仑修行人之间,我没听说有什么冲突发生啊?这一点灵顿侯爵是清楚的,是他送来了教皇的信,也是他捎回去昆仑盟主的礼物,一直很友好啊。”说到这里白少流像刚刚想起来一样:“哦,你是说鲁兹的事情吧?不是已经搞清楚了吗,他该死也是自己找死,这与鲁兹是不是志虚大主教没有必然关系。您不会是又为这件事情来的吧?”
马可摇头道:“不是不是,当然不是!今天是有两件事来和白先生打声招呼。”
白少流也摇头道:“您太客气了,你们自己的事情实在没必要和我打招呼,您把我当什么人了?”
马可:“我把你当朋友,为了尽量减少误会,有些事我还是告诉你的好,这里毕竟是乌由。神圣教廷将在这里设立神学院和骑士训练营,面对的当然都是上帝的真正信众,神学院将由波特神官负责,骑士训练营将由灵顿侯爵负责,教授信徒更好的理解上帝,更好的理解神迹,希望这能够得到白先生的理解和支持。”
白少流:“我不支持或者支持都无所谓,昆仑盟主与教廷之间早就有言在先,世俗中传教不越红尘界限,与修行人无关。只是我好意提醒你一句,不要违反世俗间的法度,不要有伤志虚国民的利益,否则警察也会管你们的,做为志虚一员,我也会尽我的能力安定一方,并不是以昆仑修行人的身份,而就是世间普通的一人。”
马可也笑容不变的说:“白先生说哪里去了?上帝的信徒怎么会违反法纪呢?这一点不需担心。”
白少流:“那就不用担心什么了,你不用担心我也不用担心,大家都开开心心过日子吧。……你今天来就为这事?”
马可:“为这件事也不是为这件事,就是登门拜访交个朋友,难道白先生不欢迎吗?”
白少流:“哪里哪里,你看我有不欢迎的样子吗?今天别着急走,晚饭就在这吃吧,我们喝几杯好好唠一唠。”
马可:“那就不必了,多谢白先生好意,但是我不饮酒,今天能够结识白先生非常荣幸,将来也欢迎白先生带着你的朋友们来做客。”
这两人就像一见投缘的老朋友又聊了半天,马可这才带着灵顿侯爵与波特神官告辞离去,他们走后白少流若有所思,看来这次教廷派来的志虚大主教与前几任不太一样,还真的就从传教开始,避免与白少流以昆仑修行人可能的冲突。白少流杀拉希斯,因洪和全之事而起,杀鲁兹,因王波褴之死而起,杀雅各,因亚拉之犯而起,说起来全是对方挑事,这回终于碰到一位先打招呼表示不挑事的主。不论马可能不能说到做到,但这种态度的转变还是第一次。
“看来,他们是怕了你了。”张先生不知何时已经走出山林,就在小白身边坐了下来。
“怕我?我既不是凶神恶煞又没有三头六臂,以教廷之强大,怕我干什么?”小白苦笑着反问。
张先生:“关键就在于此,你连杀了三任主教,就算教廷再强大,做为志虚大主教这个人,他必然会忌惮你,所以会来试探你。更重要的是,你这三次杀人,杀得让人无话可说,就算心中恚怨表面上却不能公然如何,世上就算有人不愿意和你讲道理,但还是得和自己讲道理的,无非是何种道理而已,否则这个世界无法运转。……你还记得在酒桌上风先生要你解的那句话吗?你说的话,其实你已经做到了,有些事不在空谈。”
小白眯着眼睛看着山谷,怅然道:“如果他们不是自己找死,我不会杀那三位主教,假如我没有杀那三名该杀的主教,今天也不会有第四任主教笑脸上门。小小的坐怀山庄其实并不强大,强大的是另一种东西,应该维护的准则以及我维护它的决心,就算我死了败了,也是一样的。”
张先生:“你没死也没败,更难得是你没怕也没有狂,其实你几番历险都有高人相助,也应该明白什么了吧?世间事好好去做。”
白少流:“张先生说今日有贵客,不是说马可大主教,倒底是哪一位呀?”
张先生抬头道:“天有云气成龙虎,那位贵客应该到了,就不知谁是龙虎了?”
话音未落,就见三少和尚走进坐怀丘道:“张先生,白庄主,尚云飞师叔来访!”
小白站起身来:“怎么会是他?”
张先生也起身笑道:“除了他,谁还能称贵客?”
小白皱了皱眉头:“好贵的客!”
三少和尚:“二位,你们不去前面迎接一下吗?”
白少流:“马上就去,马上就去!”嘴里这么说脚下却站着没动,三少和尚转身出坐怀丘进山庄去了。
小白又问张先生:“说实话,我见过尚云飞先生,乌由曾有一位商人叫洪云升,因为这个洪云升我险些丧命,可他与尚云飞有瓜葛。”
张先生:“这件事梅盟主清楚,我也清楚,可洪云升毕竟不是尚云飞,一介奸商而已,尚云飞既然做生意赚钱,也不能保证每一个和他做生意的人都是好人。……我想知道,你以什么身份去见尚云飞?”
白少流:“我听说尚云飞与风君子还有梅野石曾是同班同学,怎么会有这么有巧合的事情?”
张先生:“风云际会有何不可呢?这也许不能算巧合。”
白少流:“那就以芜城同乡和晚辈的身份吧,我也该到前面去迎接了。”
张先生笑了笑:“你是有意和我闲聊,要耽误这么一时半刻吗?”
白少流:“张先生既然知道,何必又要明说?”
马可大主教来的时候,白少流并没有迎出坐怀丘,而是站在山谷中笑脸等候。尚云飞来的时候,白少流走出坐怀丘到山庄中迎接,但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迎出大门。
在昆仑修行人中,尚云飞的地位很高也很特殊,上次拍卖会上与尚云飞打交道,白少流并没看清他的底细,一方面是因为他确实不太清楚,另一方面是因为风君子在场显不出尚云飞的高明。
昆仑三大宗师的嫡传弟子,风君子有传人梅野石、柳依依,另外在忘情宫中的弟子并不行走世间,如今梅野石已经身为一代神君昆仑盟主。守正真人的弟子和锋、和曦、和阳等人受世人所尊,而正一门也是如今昆仑第一大派。只有葛举吉赞活佛的弟子最特殊性,葛举吉赞只有尚云飞这么一个嫡系传人,尚云飞在修行界修为高超,在世俗间也是富贵显赫,总之是个传奇人物,有很多人没有见过他,但没有人不曾听说他。
葛举吉赞活佛与梅氏家族有旧怨,而守正真人与风君子偏偏都看中了梅野石,栽培他为昆仑盟主。当梅野石了解自己的父母之死与葛举吉赞活佛有关时,欲上门相问被尚云飞所阻,就在那时尚云飞眼睁睁的看着广教寺上方虹光满天霹雳之声传来,葛举吉赞活佛于当时虹化升天。其后尚云飞远走山魔国,而梅野石一统两昆仑。
三少、七觉、七灭、陶奇、陶宝、明杖等一行人簇拥着尚云飞走进坐怀山庄时,白少流与张先生恰好迎面而来。尚云飞还是老样子,剃着平头,装束也很普通,貌不惊人神情淡然,看见白少流他首先开口:“白庄主,我们又见面了,近来可好啊?……张先生,师弟给您见礼了!”这一众人当中,只有张荣道与尚云飞是同辈。
张先生笑着回礼道:“云飞啊,见你一面真不容易,最近又发财了吧?”
一听张先生这个口气,白少流心中也有底了,抱拳道:“尚先生,不要叫我白庄主,叫我小白就可以了,今日再见风采更胜往昔啊,能登门到此是我坐怀山庄的荣幸,快请!”修行人注重辈份又不拘于辈份,尊师重道而已,所以小白不叫尚云飞师叔而称他为尚先生,表示和上次见面没什么不同。
接待尚云飞没有在坐怀丘中露天而坐,和众人一一介绍之后,在坐怀丘中略为参观,最后让进了山庄中庭最大的讲法堂,这里的陈设的是蒲团矮几而没有桌椅。迎尚云飞在左首坐下,小白让张先生坐在尚云飞的对面,自己做为主人也在张先生的下方位置坐了,其它人都没有并列而是坐在后面的蒲团上,茶已经沏好摆在面前。
入坐之后白少流才问道:“尚先生怎么会到坐怀山庄来?我最近的生意可没做那么大,不知道尚先生有什么要指教之处?”
尚云飞淡淡道:“小白,我不仅是个投资商,也是个密法修行人,找你就不能有别的事了?”
三少和尚最喜欢插话,问道:“云飞师叔,好久不见你在昆仑修行界行走,怎么今天到了坐怀山庄?”
尚云飞:“海外多年不问事,今天在坐怀山庄见到了很多修行同道,原来昆仑已经出了这么多年轻才俊。我的那些琐碎往事诸位恐怕不是很清楚了,想当年我上师葛举吉赞到芜城落脚,是因为康西大毗卢遮那寺被毁。这么多年来我在山魔国经营投资,可能有人不解,诸位知道我是为了什么吗?”
白少流:“尚先生,你有话就直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面对尚云飞小白的感觉很奇怪,这与刚才面对马可等人是不一样的。他坐在那里轻声细语却不动如山,人极近又像极远,似真又似幻——这只是一种感觉上的形容。更特殊的是,白少流的他心通似乎对尚云飞不太好用,他能感觉到他的内心情绪,但这种情绪是不可琢磨的。
小白的他心通并非无往不利,尚云飞感知到他的神通,神识竟然能够避开让白少流琢磨不透,这份大神通修为恐怕也只有梅野石等绝顶高人才有。尚云飞看了白少流一眼,喝了一口茶道:“是这样的,大毗卢遮那寺重建的不仅仅是一座寺院,需要恢复的还有千里山川灵气,万人敬愿之心,以至于我上师最终也未能完成心愿。……我离开志虚时就曾发下宏愿,有朝一日一定要重建大毗卢遮那寺。”
白少流笑了笑:“难怪尚先生需要赚那么多钱,我想有些人是误会你贪财了。”
尚云飞也笑了笑:“口舌之嫌,修行如我怎会在意?我来找你,是想借一件东西。”
白少流:“是润物枝吗?”小白这回是猜到的,因为那“恢复千里山川灵气”一句,自己手中有用的东西就是润物枝了,其它等物哪怕是赤炼神弓尚云飞也未必能看得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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