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4章 本来想陪你到老

  1月25日,过了午夜就是大年三十。
  对99%的中国家庭来说,除夕都是一年中最高兴的几个日子之一,然而这个世界总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夏家和童家就是过不好年的1%。
  接到童超从三亚3-0-1医院打来的电话,两家四个长辈连夜出发,从最近的机场登记,火速飞往海南。
  夏宁父母心急如焚自是不必说,童超爸妈同样非常担心,因为童夏两家已经见过家长,结亲家几乎是板上钉钉,现在准儿媳病重住院,一上火就牙疼的童超妈妈人还没到机场就开始牙疼了。
  因为虽然童超在电话里没说清夏宁到底是什么病,但人是有预感的,四个老人都预感到夏宁的病很重,特别是夏宁妈妈,在机场候机时,坐在椅子上突然就哭了。
  母女连心,千里之外的夏宁妈妈感知到女儿很痛苦。
  夏宁确实很痛苦。
  到3-0-1医院半个小时后,躺在病房里的夏宁悠悠转醒。
  被院长一个电话从家里叫到医院的消化内科主任闻讯立刻带着几个医生过来问诊,10几个问题过后,主任几乎可以确定夏宁患的是胃癌,已经到了晚期。
  可是医生不能只凭经验诊病,经验上再怎么十拿九稳,最终也得靠检查结果确诊,像夏宁这种患者,一定要做胃镜,取活检,化验后看病理结果再做最终判断。
  夏宁的身体状态不适合立刻做胃镜,于是主任决定先输液调理一晚,明天看情况安排做胃镜。
  夏宁醒来后,留了两个下属一辆车给童超,景阳跟童超握手告辞。
  两手相握,景阳看着童超说:“我叫景阳,在海南有任何需要,你告诉阿康,阿康会转达我,只要是能力范围内的,景某绝不推辞。”
  不算边学道,童超长这么大第一次跟景阳这个层次的人近距离接触,被对楸的气度所慑,肚子里不少感谢话,最终只说出两个字:“谢谢。”
  盯着童超看了两秒,景阳先是微笑,然后忽然问道:“恕我冒昧,你认识祝先生多久了?”
  童超闻言一愣。
  祝先生……
  祝德贞?
  祝德贞是男人?男人用贞洁的“贞”起名?哦,也对,还有叫马永贞的呢!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面带微笑的景阳,童超总觉得对方的笑容里别有意味。
  念头电转,童超忽然福至心灵,他尽量从容地跟景阳对视,说:“我没见过祝德贞,是我一个同学拜托祝德贞帮忙的。”
  “哦?同学?”看着童超稚气未脱的面庞,景阳饶有兴致地问:“方便告诉我你同学叫什么吗?”
  问出这样的问题,不是景阳没话找话,也不是交浅言深说话没有分寸,而是因为景阳看出了今晚的事情透着“古怪”。
  祝家是什么样的家族,对景阳这个层次的人来说不是秘密,都知道那是真正的“巨无霸财阀”。
  祝家求人本就是稀罕事,求的还是这种芝麻粒大的小事,任谁看都不合常理。
  景阳能有今时今日的成就,凭的就是做人做事滴水不漏,让他帮忙可以,但他要明白因果,不能做糊涂人。
  所以就有了面对童超这一问。
  至于童超,如果是一天之前面对这个问题,他十有七八不会说出边学道的名字。
  不说,既是不想显摆,还是想维护自尊心。
  不然的话,一个寝室的同学,同一年入学同一年毕业,人家边学道已经身家亿万名满天下了,他童超却在大山里打转不名一文,这样强烈的对比,说好听了是追寻情怀,说难听了是判若云泥。
  也许有人愿意在被人羡慕的同时也被人鄙视,但童超不愿意,准确地说是24小时之前的那个他不愿意。
  现在……
  在经历了四望无靠、举目无亲、炼狱般熬心的一天之后;在眼看着曲医生看向自己的目光从隐含施舍变成无比震惊之后;在听了景阳那句“在海南有任何需要”之后,童超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边学道的名字:“我同学是边学道,有道集团的边学道。”
  景阳意外地问:“你是说……”
  童超点头说:“我毕业于东森大学国贸系,我和边学道是大学室友。”
  大学室友,这比普通大学同学关系又近了一层。
  一日之间成熟的童超终于自悟了“借势”二字,祝德贞是何方神圣他拿不准,但边学道有多大影响力他心里隐隐是有数的,所以他不遗余力地向面前这个貌似很强力的本地大人物介绍自己的“背景”,希望对方能看在边学道的面子上重视自己,多照顾自己。
  自我介绍果然有效果!
  知道童超是边学道大学室友后,景阳再看向童超的目光比初见时有了很大不同。
  景阳会有这个反应,因为边学道有两个特点最广为人知:其一,眼光独到;其二,爱用熟人(任人唯亲)。
  在国内商人圈子里,有道集团内部的“东森系”非常有名,不少商界大佬对边学道如此爱用同学校友的行为都十分不理解,对这些人能打下有道集团今日的江山就更不理解了。
  可事实摆在眼前,边学道就是用一帮“同学哥们”打造出一个让很多企业难望其项背的商业帝国。
  所以,如果一个人是边学道的同学、朋友或者有其他什么渊源,那这个人说不定哪天就会进入有道集团,然后没多久出任某个重要职位。
  沉吟几秒,景阳问童超:“你学的是国贸专业,怎么会来海南进自然保护区?”
  童超面露回忆之色,说:“我是陪我女朋友来的。毕业离校那天,老边开车送我俩到火车站,他说他预感我会是我们寝室活得最快乐的一个人,我以为他看什么都是准的,没想到……”
  看着眼眶泛红的童超,景阳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还是刚才那句话,在海南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
  10分钟后。
  坐在奔驰s600防弹车里,景阳想的不是童超,而是另一件事——边学道同学遇到麻烦,祝德贞和祝家快速反应,难道边祝两家要“亲上加亲”?
  ……
  ……
  病房里。
  童超握着夏宁的手深情地说:“宁宁,你一定要坚强,尽快好起来,等出院了,我陪你去买你一直超级喜欢的那套白婚纱,在咱们婚礼上穿。”
  虚弱的夏宁反握住童超的手,轻声说:“我本来想陪你到老的……”
  童超手上用力,含泪佯嗔道:“什么叫‘本来’?你就是得陪我到老,咱们说好的啊!”
  “不行了……”夏宁看着童超身后的天花板说:“这一关我过不去了,我得食言了。”
  “别胡说,你别胡思乱想,我去求老边,我跟他借钱,带你去国外看病,国外医疗水平高,一定能治好你。”
  努力地冲童超微笑,下一秒,泪水从夏宁眼角流下:“我长这么大很少后悔,但我后悔一件事,我不该拉你来海南,不该让你陪我在山里浪费四年时间,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
  童超一边帮夏宁擦去眼角的泪水,一边哭着说:“我不要更好的生活,我只要你陪在我身边。”
  夏宁看着童超,用前所未有的通透语气说:“没有东西是必须拥有的,没有人是不可代替的,你要尽快成熟起来,才能追回浪费掉的四年……”
  身后门响。
  进门的女护士看见哭得淅沥哗啦的童超和夏宁,立刻走过来拉童超,埋怨说:“你这个家属怎么这样?哪有这个时候惹患者哭的?出去!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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