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5 李代桃僵
吴不赊莫名其妙,迷迷糊糊爬起来,到老夫人这面,只见陈刚直挺挺跪在老夫人面前,老夫人带着哭音叫道:“我陈家就这么一条根,你想过没有,你真要我陈家绝后吗?”
吴不赊不知怎么回事,吓一大跳:“想干嘛,难道还没想清楚,半夜发羊癫疯要取我的命,为一个香水,不至于吧。”
却听陈刚道:“孩儿知道,但父亲打小教导孩儿,先有国,后有家,没有国,哪有家,此国家危难之即,孩儿不能存有私心,为了大襄,孩儿不惜此家,不惜此身,不惜此头,亦不惜此子。”
他身材高挑,极瘦,还戴着个式样古怪的高冠,跪在那儿,便如一枝干枯的老梅枝,但声音却铿锵有力,吴不赊对他本来恨得牙痒痒的,可不知如何,听了他这话,心中竟兴起一阵无力的感觉:这是一个你无法抗拒的人,虽然你恨不得吃他的肉。
老夫人走过来,手中龙头拐狠狠打在陈刚头上:“我替陈家列祖列宗问你,真不肯悔悟吗?”
“列祖列宗在上,破家为国,陈刚百死不悔。”
泪水从老夫人眼中滚滚而下,她这一拐不轻,陈刚额头给打破了,血流下来,老夫人取出手帕替他捂着,摇头落泪:“痴儿,你和你爹一个德性,也好,至少你爹在地下不会怨我。”
她向吴不赊招招手,吴不赊叫了一声:“奶奶。”
“乖孙,不要怕。”老夫人抚着他,泪流滚滚,断断续续,终是说了原委,那一刹,吴不赊真恨不得咬下陈刚一块肉来。
半个月前,狼族入侵,打破石瓦关,石瓦关是襄国北面雄关,以奇险著称,一直以来都是襄国抵御狼族入侵的最坚固堡磊,但因为闻太师挪用军资,军备不足,拨给石瓦关的箭枝兵器年年下降,便是拨去的那一点点,也往往是滥竽充数,关上襄军再英勇,石瓦关再险峻,赤手空拳也打不了仗啊,苦战半月,箭尽援绝的情况下,终于失陷。
石瓦关一日三报,泣血请求援兵,襄城高官,包括襄王仲秋在内,却全不当回事,酒照喝,歌照唱。
在他们想来,石瓦关是一定可以守住的,至于是怎么守住的,缺兵少将兵甲不全的情况下怎么守得住,为守一个缺口要付出多少血的代价,那他们不管,却没想到,石瓦关竟就失守了,这下整个襄城都震翻了,石瓦关尚且失守,后面的关卡更不可能守得住,一夕三惊,乱作一团。
襄王仲秋难得上一次朝,朝堂上说什么的都有,脑满肠肥的高官们想不出一条可行之计,最后闻太师与太后商议,由闻太师护着太后和襄王仲秋去息国,以请息国出兵相助为名,躲避兵锋。
这个消息一出来,大臣们都要跟着去,陈刚这缺根筋的却泣血苦陈,襄城坚固,兵精粮足,即便北面所有关卡尽数失陷,狼族想打破襄城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要坚守两月,初雪一下,狼族必要退兵,但襄王和高官们一走,人心不稳,襄城便再坚固十倍,也会不战而下,所以襄王仲秋无论如何不能走。
襄王仲秋担心的是自己的性命,至于襄城破不破,他是不管的,众高官也是一般心理。
但陈刚顽固不化,死挡着道路,更威胁如果襄王仲秋硬是要不顾百姓而去,他就要动员百姓拦住城门,不放襄王车驾走,陈刚在官场中风评极臭,但在百姓中名声却极好,这种情势下,他若登高一呼,襄王仲秋只怕是真的出不了城。
阻人生路,罪大恶极啊,襄王仲秋几乎要跟着吴不赊喊他做爹了,这时却有人献计,说陈刚有一子,年龄长相与襄王仲秋有五六分相像,可以来一个李代桃僵之计,让陈刚之子假扮襄王仲秋坐镇襄城,稳定人心,闻太师以请援兵为名护着太后去息国,襄王仲秋夹在中间,襄城人心即稳,襄王仲秋亲自求援,也更容易求来援兵,两全其美。
这计策有其可行之处,最主要襄王仲秋无论如何要走,陈刚没办法,只得同意,连夜赶回来连夜走,就是要带吴不赊去假扮襄王仲秋,稳定城中人心,至于襄王仲秋,这会儿已随着太后闻太师和一帮高官上路了,只怕已过了襄江。
“别人怕死知道逃命,你却拿你的独生子来抵命,还真是傻得出浆,好吧,就算你爱国,你随便找个人代替行不行,我可以假扮襄王仲秋,别人就不能假扮我?你陈家可就一根独苗啊,见过傻的,就没见过比你更傻的。”
吴不赊在心里破口大骂,若说上次停了金风玉露只是气,这回可真是恨了。
但嘴上却不敢骂出来,这是一个理教大于天的时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尤其不孝之子,父亲打死,官府不究,反会表彰。
假扮襄王仲秋未必一定会死,若敢张口骂爹,当场就会给打死,估计老夫人都不会救他,老夫人再宠他,那也是有原则的。
陈刚做出的决定,老夫人尚且拦不住,其他人就更不用说,陈刚给老夫人叩了三个头,把吴不赊往马车上一塞,拖了就走。
吴不赊在马车上把牙齿咬得格格响,这会儿若是极力有成,莫说什么黄光极甲紫光极甲,便练成个红光极甲,他也敢偷溜下车,就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但此时他功力不成,莫说极力高手,便是普通的壮汉他也打不过,不敢冒险。
陈刚心急,打马拼命的跑,天亮不久,就进了襄城,带了吴不赊径直进了王宫。
进宫,一个老太监带着几个小太监便迎了上来,陈刚低声对吴不赊道:“这是宫中总管肖公公,你一切照他的吩咐行事。”
带了吴不赊迎上去,道:“肖公公,这便是孽子,请公公带他即刻进宫更衣,教他学习礼仪,一切依计划行事,城中谣言不少,最迟在明天,让他扮成大王巡游一次,以稳定人心。”
肖公公行了一礼:“大人放心,一切交给老奴便是,陈公子,请随老奴来。”
吴不赊跟着肖公公,一绕八拐,也不知拐了多远,进了一处宫室,肖公公道:“陈公子,请先沐浴更衣。”
几个小太监带吴不赊更衣,却是宫女也没一个,吴不赊可不想让太监在边上看着,小弟弟本来就小,再给太监这么盯着,只怕更小了,自己脱了衣服,胡乱洗了,换了衣服,一身紫袍,原来襄国尚紫,襄王的王袍便是紫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