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计收小弟

  手挽缰绳,房遗爱半个身子已经离开了马鞍,只剩下前脚扣在马镫上,随时都有坠落下马的可能。
  坐在地上,灰头土脸的尉迟宝林见房遗爱摇摇欲坠,顿足捶胸暗骂一声,“这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他怎么没跟我一块掉下马来!”
  众人见房遗爱手挽缰绳摇摇欲坠,纷纷惊呼一声,表情、目光或惊讶或担忧,全都暗地替房遗爱捏了一把汗。
  “掉,掉,掉下来啊!”一边说着,尤子章一边比划,仿佛他有什么魔咒能让房遗爱从马上掉下来似得。
  正当尤子章絮叨的兴起时,站在他身旁的候霸林扬手就是一耳光,没好气的骂道:“掉你个头啊!”
  捂着脸颊,尤子章想骂却又害怕再次挨打,无奈下只得将尉迟宝林搬了出来,“你又打我!我大哥可在马...地上呢!”
  可当他看到趴在地上,满面尘土的尉迟宝林后,心中的主心骨顿时崩塌,险些眼前一黑就此昏过去。
  在众人的注视下,房遗爱单手紧握丝缰,脚尖死死扣住马镫的边缘,憋足了一口丹田气,双脚、单手一起发力,硬生生重新坐在了马鞍上面。
  “嘿!好!”
  “绝了!”
  “好手段,好臂力!”
  坐在鞍韂上,听着耳畔犹如潮水一般的叫好声,房遗爱深吸一口气,直到此时,他心中被尘封的血性这才重新苏醒了过来。
  见房遗爱重新坐在马上,尉迟宝林负气锤击地面,喃喃道:“这算我输了?我可不是被他打下马来的!我是自己栽下来的!嘿,这话怎么听得这么别扭啊!”
  听到尉迟宝林不甘的嘟囔声,房遗爱嘴角微微上扬,接着翻身下马,走到尉迟宝林面前,伸出双手道:“尉迟兄,承让了。”
  面对房遗爱的好意搀扶,尉迟宝林冷哼一声,接着自顾自的站起身来,一边拍打衣襟上的尘土,一边说:“这不能算我输,我又不是被你打下来的!”
  见尉迟宝林不认账,房遗爱摇头苦笑,故意轻叹一声,“哎,想鄂国公一世英名,日抢三关日夺八寨,他的子嗣怎么会如此不堪?”
  被房遗爱言语讽刺,尉迟宝林又羞又恼,一个箭步向前,举起双拳怒骂道:“你别拿我话来讽刺我,我没说你就不错了,想想你...”
  话说一半,联想到房遗爱之前负气挑战的举动,饶是尉迟宝林性格暴躁,但也清楚“高阳”就是房遗爱的逆鳞,加上眼下自己跟房遗爱势均力敌,一番思忖,尉迟宝林连忙捂住口鼻,生怕激怒了这位看似孱弱,却武艺高超的逃兵驸马。
  二人交谈间,候霸林、尤子章等人缓步向前,因为之前尉迟宝林率先落马,所以谁输谁赢自然有了定论。
  “没想到房驸马的枪法如此绝妙,哪里像某些人所说的那样,是什么无影枪...”
  “说的没错!之前有人故意中伤驸马,想来也是不怀好意,好在他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一时间,因为房遗爱所显现出来的武艺,众人的矛头瞬间呈现出了一边倒的局面,而之前连番羞辱房遗爱的尤子章,自然也就成了众矢之的。
  “你们...你们这群墙头草!”尤子章被说的脸颊青一阵紫一阵的,支吾了好一会,这才凑到尉迟宝林面前,大声道:“我大哥明明是自己从马上栽下来的...”
  尤子章辩解的话说到一半,便被候霸林的朗声大笑打断了,“多新鲜啊!你大哥这么大的人了,连马都不会骑?自己栽下来的?坟头烧草纸你糊弄鬼呐?”
  见尤子章的辩解反倒为自己招来嘲笑,羞愤交加憋着一肚子怒气的尉迟宝林冷哼一声,对房遗爱大声嚷道:“房俊,你我马上功夫倶是一样,听说你学过秦家的霹雳锏,要不然咱们比比步战?”
  听闻尉迟宝林的提议,房遗爱眉头微皱,摸着下巴喃喃道:“步战?钢鞭对金锏吗?”
  尉迟宝林见房遗爱有些迟疑,还以为他升起了怯意,接着大笑一声,随即使出了他那近乎蹩脚的激将法,“你不敢?你要是不敢的话,就代表秦家霹雳锏没我们尉迟家的钢鞭厉害。”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就连心事萦怀的房遗爱都被气乐了。
  “不敢就是不厉害?那你应该去找秦怀玉啊,你们俩人都是家传的武艺,你找他去比试啊。”
  “我听说秦驸马也是个出了名的人来疯,一双霹雳锏耍起来跟个什么似的,之前长孙冲就差点被他打碎了脑袋!”
  “对啊,房驸马这才刚从雁门关跑...述职回来没几天,秦家锏应该还没学的精髓,你这样不是欺负人吗?”
  听着众人的讥讽,自知理亏的尉迟宝林大吼一声,攥着拳头大声叫嚷:“都别唠叨了,秦怀玉算什么!就是何足道在这,小爷照样把他打趴下!”
  “哎呦,哎呦,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还打趴下何榜首?人家可是杀了突厥第一勇士的少年英雄,你打得过?就连你爹都未必打得过人家。”
  “知道羞臊是什么吗?不知道去杂货铺买几斤,人不要脸真没法说。”
  两个心直口快的试子骂过尉迟宝林后,悄然退到人群之中,任由小老黑气的暴跳如雷,却也没办法对他们动手。
  被众人连番嘲笑过后,尉迟宝林索性将脸面丢在一旁,一心想要扳回一局的他,随即对身旁的跟班说:“尤子章,去,到兵器架上拿一双钢鞭来!”
  “好嘞,我这就去。”见尉迟宝林动了肝火,尤子章奸笑一声,满口应承着去到兵器架上取钢鞭去了。
  见尤子章前去那兵刃,候霸林凑到房遗爱面前,出于避险的目的说道:“房兄,怎么办?”
  听闻候霸林的询问,见尉迟宝林一心要打,房遗爱不由不升起“收小弟”的念头。
  “候兄,还请去兵器架上拿双锏来。”说着,房遗爱凑到候霸林耳畔,私语道:“记住,要最重的。”
  刚刚在候霸林开口询问时,房遗爱便想起了一桩往事,“美良川三鞭对两锏”,房遗爱自认要用锏法胜过尉迟宝林有些困难,这才会示意候霸林拿来最重的双锏,打算效仿秦琼激将尉迟宝林比试气力。
  心中拿定主意,等到尤子章、候霸林将兵刃拿来,从候霸林手中接过双锏,伸手掂了掂分量后,房遗爱背地轻笑一声,转而对尉迟宝林说:“尉迟兄,刚刚你我马上对战耗费了大半的力气,此时不如换一种比试方法如何?”
  听到房遗爱的言语,尉迟宝林掂了掂手中的双铁鞭,狐疑的问道:“你小子又在那里弄得什么诡计?”
  “小弟诚心相待,怎么能说是诡计呢?”说着,房遗爱佯装出一副正色,说:“早就听说尉迟兄的臂力惊人,不知道敢不敢和小弟比一比气力?”
  “臂力?刚刚在马上不是比较...”话说一半,想到自己栽下马来的难堪情景,尉迟宝林话锋一转,“你小子打又不打、又不肯认输,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定没憋着好屁!”
  “尉迟兄何出此言,不知道兄台可知道昔日美良川三鞭对两锏的故事?”说完,房遗爱故意露出一副轻蔑的表情,显然是在激将尉迟宝林。
  “美良川前收敬德”的典故在大唐可谓人尽皆知,尉迟恭一直拿这件事当做耻辱,尉迟宝林更是因此对秦琼父子愤愤不平,此刻难堪往事被房遗爱提起,本就有些怒火的尉迟宝林顿时气冲牛斗,要不然人多碍事,恐怕早就举着双鞭来找房遗爱拼命了。
  “你这是在羞辱我?”冷哼一声,尉迟宝林紧握双鞭,样子像极了房遗爱前世所见过的门神画像。
  成功激怒尉迟宝林后,房遗爱微微一笑,说:“当年鄂国公单鞭对秦元帅双锏,想来有些弱势,不如今天你我二人来一个双鞭对双锏?看谁先将巨石击碎如何?”
  说完,唯恐尉迟宝林不接话茬的房遗爱,继续补充道:“我若是输了,情愿认兄台做大哥,而且代表义父向兄台的鞭法认输如何?”
  “代表秦老二向我们家的鞭法认输?”嘀咕一声,看向房遗爱孱弱的身躯,尉迟宝林朗声大笑,“好!我要是输了,便也心甘情愿拜你当大哥!”
  说完,尉迟宝林对尤子章使了个眼色,道:“去搬两块三百五十斤的石墩来,记住要一样大小的。”
  见尉迟宝林果然上钩,房遗爱大喜过望,转头对候霸林说:“霸林,去帮帮尤子章。”
  听到大哥的嘱咐,候霸林点头应声,他清楚房遗爱这哪里是让他去帮尤子章,分明就是害怕尤子章捣鬼,叫他去从旁监视。
  打发走候霸林,望着自认胜券在握的尉迟宝林,房遗爱唯恐他再次耍赖,转而高声说道:“尉迟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不要反悔啊。”
  自负臂力超群的尉迟宝林,听闻房遗爱的话语,冷哼一声,傲然道:“我还怕你反悔呢,待会等着磕头认大哥吧!”
  诱骗尉迟宝林当着众人把话茬说死,房遗爱喜形于色,望着自己这位未来小弟,连笑道:“好,好。”
  过了片刻,候霸林、尤子章一人抱着一个石墩,大步流星的走到了房遗爱二人面前。
  将石墩放在二人面前后,尤子章拍了拍手掌,笑着说:“房俊,我的好兄弟,待会你认了大哥,记得来认我这个二哥哦。”
  此言一出,候霸林感觉有些别扭,左思右想,喃喃道:“大哥认尤子章做二哥?大哥便三哥...我不成了小五了吗?”
  “认你个大头鬼啊!”一番思忖,候霸林大骂一声,接着和尤子章一边斗嘴一边向后退去,给房遗爱二人留出了一个不大的空地。
  等到众人退去,望着面前的石墩,房遗爱掂了掂手中的双锏,问道:“尉迟兄,但不知道谁先来?”
  虽然之前跟房遗爱交过手,但想到尤子章所说,房遗爱举七百斤的铁钮都费劲的话语后,这位浑然不知已经上了套的少公爷,语调夹带不屑的冷笑着说:“你先来,让着你。”
  “好,那小弟我就先行献丑了。”寒暄一声,房遗爱向前一步,举起手中双锏,暗自运动真气,卯足了力气对着石墩就劈了下去。
  “仓朗!”随着一道清脆的铁器声响起,被双锏击打过的石墩上显现出了两道白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任何变化。
  眯眼细看,见石墩毫无裂纹,房遗爱暗叫不好,“坏了,劲儿用小了!”
  众人盯着石墩看了半晌,确认上面并无半点断裂的痕迹后,不由纷纷议论了起来。
  “房驸马的枪法固然精妙,但看他身体有些羸弱,想来恐怕臂力有些不支。”
  “是啊,房驸马好好的锏法不用,为什么要来跟尉迟少公爷比试气力?这人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哎,看来房驸马这是要输了。他认尉迟宝林做大哥不要紧,可此事传扬出去,岂不是会被人说成秦家金装锏不如尉迟家的双铁鞭了吗!”
  见众人对房遗爱出言惋惜,尤子章奸笑一声,“房俊,你小子不成了吧?乖乖认我做二哥吧。”
  听着尤子章的嘲笑,以及众人的惋惜议论,房遗爱暗咬钢牙,奋力将真气驱使到双臂之上,高高举起双锏,背地对天说道:“老天爷,若我有福收下尉迟宝林做小弟,双锏碎石两半,我若无福,石墩毫发无损!”
  暗自明誓过后,房遗爱爆喝一声,在众人的惋惜目光下,手中双锏携万钧之力,宛若奔雷一般双双落下,带着房遗爱的期望重重打在了石墩上面。
  “砰!”双锏落下,随着一声巨响,之前毫发无损的石墩,应声崩裂成了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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