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代价
此时坐在屋内的罗动双目紧闭，周遭也很平静。
罗动的识界内却截然相反，庞大繁多复杂的剑意，声势浩然，令得整个识界都有种天崩地裂的感觉。
如果有人问识界中被杀是种什么感觉，罗动或许有讨论一下的权利，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被杀，但是这些剑意却实实在在地在长剑的带领下穿心而过。
没有痛苦，更不会有喜悦。
转瞬即逝的惊讶和恐惧之后，罗动却没有退缩，而是选择了面对。
随之而来无边的平静好像漫过头顶的清水，将罗动慢慢淹没。而罗动就好像沉浸在这水中一般，并且越沉越深，周遭渐渐变暗，就连声音也越来越小，力量更是慢慢被剥夺殆尽。
孙同舟安静地站在屋外，看着绿溪村内来回奔波的村民，心思却一直在屋内。以孙同舟的手段自然不需要施放任何环力，就能通过自身的那座“木”字碑察觉到屋内的情况。
明显的屋内罗动所拥有的“剑”字碑释放出巨大的波动，这种波动与环力有着本质的区别，或许平常环师很难察觉，但是孙同舟则不同，他能很清晰地感觉到变化。
绿溪村中走动的村民偶尔会往孙同舟守住的屋子看上一两眼，孙同舟虽然看上去没有任何环力，但是那守在门外的架势，以及李村长的交代，让这些好奇的绿溪村村民不敢上前搭话。很显然孙同舟也没有和任何人搭话的意思，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好想发呆一样，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孙同舟看着天上飘过的白云自言自语：“是不是急了点……”
是担心，也是质疑。
孙同舟知道和造化碑的沟通有多么困难，要不然他也不会亲自守在屋外，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认为操之过急了，虽然罗动表现出来的一些优点让他经常眼前一亮，但是这和平常一些事完全不一样，这可是造化碑。
如果不能遵从本心，放出违心之言的话，造化碑可以很轻易地判断出来。
而要想遵从本心，定下那种决心是何其的困难，没有经历过磨砺甚至生死抉择，是根本没办法体会到之间的差距的。
罗动并不知道此时孙同舟的担忧与质疑，也无暇顾及这些，此时他的意识前所未有的清明，虽然此时的识界无光无声，但是他却能清晰地感知到识界内的所有动静。
“一”字碑依旧静静矗立，彷如一切和其无关，就像看戏者一般。
“剑”字碑化作的剑依旧插在他心口，虽然没有实质的伤害，但是罗动丝毫不怀疑只要“剑”字碑想，他下一刻就会当场毙命，识界和梦境不同识界既可以说是一处以意识为主的空间，却又可以存在造化碑以及碑阵这等实物，虽然罗动弄不清具体的原因，但是这显然并不妨碍“剑”字碑可以做到在识界中将他杀死。
当然唯一比较好的是，这长剑穿胸没有疼痛感，虽然心口插了一柄剑让罗动看起来有点怪异，但罗动接下来的行为如果有人在场的话，定然会觉得更为怪异。
罗动竟然主动和造化碑说起了话。
一个人在识界内和一座石碑说话，放在任何正常人眼中这肯定是不正常的景象，更何况罗动现在说话的对象是插在自己心口的那由造化碑化成的长剑。
罗动开口了：“正如我之前告诉你的，如果说决心的话，我的决心不一定会让你满意，毕竟年龄阅历都是一道坎。但是如果说为了这决心甘愿付出的代价的话，我应该还是有资格和你交流的，毕竟你也看到了。”
很难想象罗动现在是对着“剑”字碑说话，这种口吻更像是对人而不是对物。
但是罗动知道这“剑”字碑可以听懂他说的，虽然“剑”字碑没有和他真正交流过，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罗动所说的话做出反应。
造化碑的灵性已然超脱了凡物的范畴，要不然就不会在罗动在对“剑”字碑表示了自己的决心之后，就立刻化作长剑刺穿罗动的胸膛。
其果决，完全是一瞬间的事，更是丝毫不给表明决心的罗动丝毫的反应时间，如果罗动在当时退缩了，恐怕就真的会毙命当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有机会和“剑”字碑交流。
长剑周遭的剑意不断缭绕，甚至可以说在罗动周身飞舞起来，成千上万，任何一道剑意都有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照着孙同舟的说法，这“剑”字碑本来是自己的叔叔钟离所持，而钟离叔叔却舍弃了“剑”字碑，并将其留给了自己。
罗动一开始并不明白这“剑”字碑代表了什么，但是随着罗动对于造化碑的理解，以及孙同舟所透露的信息。“剑”字碑在内环界的地位尚不可知，但从造化碑在内环界的地位就可见一斑。
罗动也同样不明白，钟离叔叔怎么就会将这等神物留给了弱小的自己，内环界比外环界凶险万分，很明显钟离叔叔更需要这“剑”字碑，更何况罗动识界内还有一座碑阵以及“一”字碑的存在。
种种的不明不白并不能阻碍罗动对于现状的认知，至少在进入内环界找到叔叔钟离之前，就由自己好好保管这座“剑”字碑，同样“剑”字碑也应该在这段时间配合他不给他添麻烦。
这是沟通，同样也是交易。
这是前人从未有过的做法，这不仅仅是谋求安定共处的让步，更是谋求和平共存的妥协。
无论是让步亦或者是妥协，这都和很多造化碑的主人理念不同。
不是掌控，而是合作。
“剑”字碑化作的长剑，剑芒更盛，剑意缭绕起来更加疯乱。陡然所有的剑意方向同时变换，直指位居中间的罗动，成千上万的剑意好似成千上万柄剑。
这些剑意毫无顾忌地袭向本就被长剑贯穿胸膛的罗动，似乎要将他整个人戳成筛子。
一时间黑暗褪去，识界重回明亮。
剑意轰鸣长啸声不绝于耳，却在一瞬间后又化为虚无。
所有的剑意在罗动身前寸许的地方停住，任谁都没办法做到能在那么急迫的攻击下还能这么恰到好处的停下攻击。但是罗动面前这成千上万道剑意却做到了，并且是全部做到了。
成千上万道剑意一一撤回，隐回长剑之中。
长剑缓缓从罗动胸膛中抽离，罗动被瞬间剥夺的力量却在慢慢复苏，甚至罗动能感觉到多了一种联系。
这是和“剑”字碑的联系！
长剑再次由剑变回“剑”字碑静静地浮在罗动的身边，和以往都不同的是，这次“剑”字碑竟然听话了，除了可以将尊卑剑诀演示给罗动看之外，罗动更是可以驱使这“剑”字碑中所蕴含的剑意了。
虽然仅仅只有一道剑意可以给罗动驱使，但是这已经是很大的改变了。
如果说以前的“剑”字碑是桀骜不驯并且对罗动不屑一顾的话，那么现在的“剑”字碑明显是肯偶尔帮罗动一把的样子了，虽然还不是很乐意，但是好歹也是“剑”字碑中的剑意，定然比罗动本身磨练出来的登峰剑意要强，而且强很多。
但是罗动也发现，自从他和“剑”字碑建立了联系之后，似乎“剑”字碑就再也不会由碑化剑了，即便他现在对于“剑”字碑有了基本的控制，但是却做不到让“剑”字碑由碑化剑的转化了。
这不得不说很可惜，由“剑”字碑所化的长剑，恐怕会比罗动所有的剑都要强大，甚至可能是整个环界最为强大的剑也说不定。毕竟那成千上万道恐怖的剑意，都存在一柄剑上，这要是被用出来得是何等的威势。
自己的叔叔钟离当初拥有这座“剑”字碑的话，又该是何等的强者。而自己的父母，罗动从未从钟离叔叔口中得知过更多关于他们的信息，这一切都等着罗动前往内环界靠着自己去查明。
罗动很快也发现“剑”字碑之中唯一可以供他驱使的剑意，赫然就是那道拥有着钟离气息的剑意。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其他原因，这道剑意在一开始罗动接触这“剑”字碑的时候，就给了罗动不小的帮助。
现在这道剑意竟然可以提供给罗动驱使，罗动可不敢小瞧这“剑”字碑中的任何一道剑意，更何况这是自己的叔叔钟离，也就是这座“剑”字碑前主人的一道剑意。
不过显然罗动没办法发挥这道剑意全部的威力，甚至连百分之一都没办法发挥，但是这并不影响这道剑意成为罗动目前真正的底牌，因为钟离的这道剑意足够强。
强过罗动的登峰剑意，更强过罗动现在火尊式或者雷尊式的全力一击，但是显然罗动并不能肆无忌惮的使用这道剑意，以罗动现在的水准，恐怕要积攒三个月的环力在“剑”字碑中才够他驱使一次钟离的剑意。
这无疑是一个很大的限制，但是作为罗动目前最大的底牌，三个月一次的机会已经足够，有了这道剑意，即便是当初遇到的那盾蟹王罗动也能直接将其毙命当场。
这次和造化碑的沟通，罗动不知道到底成功了没，但是这结果却并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