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章 三七(1)

  看着她强撑的样子,洪泰帝皱了皱眉。
  “不必了,你这身子弱,养着吧。”说罢他起身,“你歇着,朕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张皇后笑了笑。
  “恭送陛下。”
  可洪泰帝人还未出去,坤宁宫的管事太监就急急地闯了进来。他看了皇帝一眼,又瞄了瞄张皇后,终是期期艾艾的尖着嗓子禀报。
  “陛下,皇后娘娘,诚国公府来信了,说是,说是景宜郡主得知晋王殿下的死讯,在景宜苑……为殿下生殉了。”
  东宫。
  泽秋院的鹦鹉架下,夏问秋身着橙红色的妆花冬装,逗弄着鹦鹉,有些魂不守舍。
  夏廷德在阴山受伤,双腿齐膝断去的消息,她也是今日才得知的。但究竟伤得如何,还有那个她最疼恨的女人死了没死,她还不得而知。
  “太孙妃娘娘,手炉好了。”
  弄琴站在边上,将一个珐琅手炉递与她。
  她“嗯”了一声,抱着手炉,面色稍暖。
  “皇太孙可有回宫?”
  “似是回了,去了文华殿。”
  弄琴刚刚应了声,抱琴便心急火燎地跑了进来,她的性子比弄琴要毛躁一些,说话的速度也是快。
  “太孙妃,有您的信。”
  抱琴手上拿着一封信函,上面有火漆封缄,她接过来,冲两个丫头使了一个眼色,待她俩退到边上,她才抽出来,只看了一眼,面色顿时大变。
  “这个贱人。”
  信函上没有署名,只有一句话。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在皇家猎场的陷阱里,那个救了皇太孙陛下的姑娘,似乎不是太孙妃你?三姐,你怕不怕?我回来了。”
  看她颤抖着双手,抱琴紧张地过去。
  “太孙妃,您怎么了?”
  “滚!滚开,不要在面前碍眼。”
  夏问秋郁气上脑,瞪了她一眼,颤抖着双手,飞快地将手中的字条揉成一团,在火上点燃烧掉。
  可字纸没了,她脊背上的冷汗,却没有退下。
  她要回来了?
  那贱人真的没有死?
  赵樽都死了,她为何这般命大?
  “太孙妃?你这是怎么了?”
  看她面色煞白,弄琴和抱琴都害怕起来,抱弄急得快哭了,还是弄琴大着胆子过去扶她。
  “太孙妃,您怀着身子,万万保重,不要动了怒气呀?”
  怀着身子?
  夏问秋脑子一激,终是从惊惧中回过神来。
  不怕她,她不必怕她的。
  那天晚上的事,已然过去那么多年,谁还能够说得清楚,到底救人的是谁?
  缓过心劲,她又恢复了淡然。
  “抱琴,信是哪里来的?”
  抱琴先前被她的样子吓着,咽了一口唾沫,才“哦”了一声,“是从军驿转到东宫的,驿使见上面写着太孙妃的名字,便直接递送了过来,奴婢接下的,这信……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是我爹爹来的家信。”
  夏问秋随口应着,心底却在发凉。
  那贱人好毒,胆敢直接从军驿传来,若是让旁人或是绵泽看了去,如何得了?
  目光凉了片刻,她抚了抚肚子,又笑了。
  当年的她就不是对手,更何况如今她地位稳固?
  即便回来也不过一妾室,她才是太孙妃。
  文华殿里,赵绵泽手中亦是有一封信函。读罢信函的内容,他温润的面色,略有凉意,那一双眸子里,似是浮着一抹恼怒的光芒。
  “何承安这个蠢材,这点事都办不好!”
  焦玉立在他身侧,瞄了他一眼,试探着说,“殿下,要不要卑职前往阴山一趟,带回七小姐?”
  赵绵泽唇角微抿,自嘲一笑。
  “你去又有何用?她恼恨着我,恨我当日棒打鸳鸯。说不定,她把十九叔的死,也算在我的头上了。”
  “那卑职,用绑的,也给您绑回来。”
  “绑?她那个性子,若非自愿,谁能强求?”
  看他颇为头痛的样子,焦玉微微一怔,“那可怎办?瞧何公公来信里的意思,七小姐是准备常住阴山,为晋王守灵一辈子。即不能用强的,软的也不顶用啊?”
  赵绵泽揉了揉额头,目光微微一深。
  “会有法子的。”
  说罢,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急急起身,在雕花的暗格里翻找出一个陈旧黄纸灵符来。捂在手心里,他目光暖了暖,又望向焦玉。
  “备笔墨。”
  赵绵泽从文华殿发出的信函穿过千山万水与重重的风雪,八百里加急到达阴山的时,阴山大营里的二十万大军还未完全撤走。
  余下的将士,正在准备陆续开拔。
  而这一日,是赵樽的“三七”之日。
  二十一天了。
  看着驿使顶着风雪送来的信,还有那一个旧得不能再旧的纸符,夏初七抿着唇愣了愣,看向身边侍候的郑二宝。
  “二宝公公,这是何物?”
  郑二宝这会子正琢磨着他家王妃这几日到底在倒腾些什么呢,闻言瞄一眼,“哦”了一声,腮帮微颤。
  “是灵符。”
  “什么是灵符?”
  “就是护身符。在庙里找法师求来,驱邪免灾,保祐人安康的东西。”郑二宝瘪了瘪嘴巴,哼了一声,小意道,“王妃,奴才看那皇太孙,没安什么好心眼,指不定在符里下了什么蛊惑心性的咒语,您还是不要佩戴得好,奴才这就替你收起来。”
  郑二宝说着就要来拿。
  他最是护着他家主子爷,见不得旁的男人在他家王妃的面前献殷勤,不管那个人是东方青玄还是皇太孙。
  可夏初七了解的轻“哦”一声,手心一握,却收了起来。她虽不明白赵绵泽把这护身符给她是何意,但若是想佑她安康,不会用这般破旧的。
  难道是夏楚以前犯贱时干过的事?
  这般猜测着,她打开了信函。
  “当年吉物,旧痕添尘土。觉来犹见北风凉,千里难觅,只怨芳年错付。踟躇又忆阳关。无限事,难细说。岁寒月冷,孤灯明灭,愿卿相见如昨,莫让年华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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