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挑拨(2)

  “邈儿,袁大哥是个粗人,大道理也是不懂什么。但是再高的山,水也能绕过去,再大的坎儿,人也能迈过去。人不能总惦念着过去的事情,多向前看,才能得个安生。”
  那席话很小声儿。
  夏初七听了个七七八八,不好意思听人家的私话儿,把脚步拉得更大了。隐隐的,她早就猜测,李邈可能是受过情伤什么的,心里有根刺儿。如今看来,她嘴里“那个人”,袁形也是知道的。
  出了小院儿,外面还飘着细雨。
  两个人走在雨里,往晋王府去,都默契的选择了不雇驴车。
  李邈脊背挺直,腰系长剑,一直默默无言。
  夏初七偷瞄了她好几次,才抬头望着天空故意叹气。
  “诶!表姐,我很喜欢下雨天,你呢?”
  “嗯。”一声,李邈像是回答了,又像是没有回答。
  “你难受的时候会哭么?”夏初七盯着她,又问。
  “不哭。”她答。
  歪了歪嘴角,夏初七低笑一声儿,“我告诉你啊,其实人要是心里不好受呢,在下雨的时候哭,是最好不过的了。因为没有人会知道你的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所以你要是心里不舒坦,就大哭一场好了,人嘛,坚强也不是有泪往心里流,而是该宣泄的时候宣泄,哭完了,泪水一擦,又是一条好汉。”
  李邈默默的不答,脚踩在雨水里,有些沉重。
  “喂,是他负了你吗?”
  不是夏初七爱八卦,而是她真的心疼李邈。
  只是她问了许久,除了雨声,再没别的声音了。
  “哎。你这个人啦!属驴的。”
  她叹了一口气,正准备转移话题,却突然听见李邈幽然说。
  “他是一个长得极为好看的男子,待我好,也很懂得照顾人。他会在清晨,替我备好洗漱的温水,会在夜晚睡下时,替我掖好被子。那个时候的我,很爱哭,很娇气,也总是哭。可他从来不会嫌我烦,他说,女孩子生来便是该让人疼的,在他有生之年,不会再让我流一滴眼泪。”
  雨声滴嗒滴嗒,夏初七心里有些沉。
  “后来呢?”
  “后来,我便再也没有哭过了。”
  风掠过来,有些凉意,夏初七看着她苍白的脸。
  “那他呢,去了哪里?”
  “死了。”
  两个简单的字说完,李邈加快了脚步。
  心里一窒,夏初七分明看见侧身的刹那,她脸上有水渍滑过。
  也确实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虽说夏初七本质上是一个不解风情不懂爱情的姑娘,但这会子也不知是被雨水给淋得还是被李邈的伤感给激得,突然间她就福至心灵,没有直接回晋王府去,而是拽住李邈调了头。
  据她所知为数不多的“爱情创伤治愈法”,她认为,感情的痛苦,得用吃来填。心空了,就把胃填满,大抵便会舒服许多。
  于是乎,两个人冒着细雨绕了几条道儿便到了京师有名的狮子桥小吃一条街。无车无随,一身轻松,小雨沥沥,空气里全是白白的雨雾,实在清新得紧,这样的日子,最适合逍遥自在。
  寻了一处卖馄饨的小摊儿,歇脚便坐了下来。
  “老板,馄饨多少钱一碗?”
  “五文!”
  “成嘞,来两碗。”
  这馄饨摊子很小,上头就一个雨篷子从店铺梁上伸出来遮着,桌子也不过就几张,可那老板人很热情,馄饨的味儿也很正,一口吃下去,顿时从嘴到胃都暖和了。
  “来,表哥,你也吃点儿?味道很不错哟。”
  不是所有人都是吃货,也不是所有人都以为填胃能顺便把心给填补了。但李邈却是懂得她的“好心”,没有多说什么,沉静的面上也是一早就恢复了平静,小口小口地吃着,比起夏初七的吃相来,无疑有着大家闺秀该有的礼仪。
  瞄着她嘿嘿一乐,夏初七放慢了吃速。
  “啧啧,瞧你吃得斯文,我都不好意思了。”
  打了下嘴巴,她拿着勺子,也学着细嚼慢咽,可舌头打着滚儿,却是极不习惯,吃得极不爽快。吐出一口气,她准备仰天长叹一句,此生再无优雅之能,突地看见街上驶过来的一辆小驴车上,挂了一块儿“济世堂”的旗幡。
  那车上之人,可不正是顾阿娇?
  心里一乐,她扬手就要喊……
  可就在这时,又一辆豪华漆边的马车飞驰过来,绕到小驴车的面前,调头一横,就堵住了小驴车的路。很快,那马车上便下来了几个仆役模样的家伙。打着伞,鞠着身子,将一个生得唇红齿白的小子给迎了下来。
  那小子一副纨绔不羁的样子,背着一双手,看着小驴车满是得意。
  可不正是魏国公府夏廷德的次子夏巡吗?
  应天师就这么大,碰上他们不奇怪,可这两个人还能有来往就奇怪了。
  夏初七扬起来的手,垂了下来。
  与李邈互望一眼,两个人默契地坐在原地没有吭声儿。
  因为她不了解顾阿娇的意思。
  她早先就说过,想嫁一个世代封荫的官家,不希望未来的子嗣仍是出身贫苦。这夏巡找上她,万一是她自个儿乐意的,她俩一出面儿,不是搞得彼此尴尬么?
  “小阿娇,总算让二爷给逮住了。”
  夏巡挑高了眉梢,似笑非笑的走近了驴车。
  见状,顾阿娇连忙下得车来,福了福身,向他施礼。
  “不知二爷找奴家何事?”
  “小阿娇,为何今日来了府上,走得这样匆忙?”
  那夏巡是魏国公夏廷德的次子,也是庶子,可因他亲娘得幸于夏廷德,他也便深得夏廷德的宠爱,十五岁开始便在京师浪荡。宿花眠柳,秦淮买醉,恶名远扬……一直长到二十来岁了,仍是无所事事,他老爹为他谋了好几个差事,可结果都是他仗着家里的地位,把长官给气得七窍生烟,还敢怒不敢信,备了厚礼到魏国公府去请罪,请魏国公把二爷给“请”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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