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见牡丹不问到底是谁和自己提起嫁妆的事情,微微有些失望,很快又笑了起来:“好。我就怕你心里也认为我是那样的人,这些天就没睡好过觉。姨娘和你六哥都要我来和你解释道歉,你千万别误会……”
如果是自家一奶同胞的,哪里会这样小心过了头?牡丹嫣然一笑,认真地道:“真的没什么。我不是那样小心眼的人,心疼我关心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无中生有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你们真是想多了。”
孙氏见牡丹说得诚恳,想到这些天她对待自己确实也还和以前一样,便也放了心,觉着牡丹真是可亲,不是那种讨嫌多事的。只是想到害得自己被公婆讨厌,姨娘被骂的那个人,心里就是不平衡,便道:“是呀,他们也不想想,你的嫁妆,我能打什么主意?说得难听一点,无论如何都轮不到我。再说了,虽然是庶出,但有谁亏待了我们吗?没有!我和六郎向来都是最知足的。”
一扯到这个复杂的问题,牡丹就有些头大,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用其他话题把话转开,孙氏也就识相地不再提起此事,转而笑道:“多亏你当时给我解围,谢谢了啊。”
雨荷一直在旁边伺候,待孙氏走后,方悄声问牡丹:“丹娘,您刚才怎么不问到底是谁和她说那件事的?六少夫人分明就是被人算计了呢。”
牡丹起身往屋里去,低声道:“问她做什么?她若真的告诉我是谁,我又该怎么应对才好?和她一起说那个人居心不良?还是说她多想了?都是家人,怎么都显得我无聊多事。你只注意看着,看她最近突然疏远了谁,杨姨娘又总针对谁,不就知道是谁了?”
雨荷抢前一步,替牡丹撩起琉璃珠帘来,细细想了一回,忍不住笑了起来:“您说得是呀。”
牡丹顿住脚步:“左右我们不在这里长住的,知道是谁不是谁都没什么意思。不过就是以后远着那人一点而已,旁的事情,什么都不要做,也不要说。”以她目前手里的钱来看,已经够用了。刘家那笔钱,如果能回来,她打定主意是不要的,也不曾想过要从何家父母那里额外多弄些钱,既然不贪财,又哪里来的那许多矛盾和算计?
雨荷有些感伤:“不管您去哪里,奴婢总跟着您的。”虽然现在家里多数人都对丹娘很好,但到底是应了那句老话,女儿就不算是自家人,是替外人养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管怎么好,始终不能和传宗接代的男子相比。
牡丹抿嘴一笑,反握着雨荷的手:“我知道的。你们几个都是真心待我。”没有林妈妈、雨荷、宽儿、恕儿,她在刘家的日子会更难。
“说什么呢?”林妈妈用个红罗销金帕子包了一包东西笑眯眯地进来,一眼就看出屋子里的气氛不一样。
牡丹笑道:“六嫂怕我多心,适才和我说了好一些话。妈妈拿的什么?”
林妈妈将帕子打开,捧了只水晶桃形粉盒与一只锡盒来,笑道:“是表公子使人送来的。”
牡丹刚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还有谁都有了?”
林妈妈暗叹一声牡丹太过谨慎,仍是认真回答道:“夫人、少夫人、姨娘、荣娘她们都有的。不多不少,一共十七套,里面的东西都一样,唯有盒子的花式不一样。”
牡丹这才拿起那只水晶桃形粉盒来瞧,打开一看,却是肉色的香粉。林妈妈在一旁解释:“这是利汗红粉香,说是宫内造的,娘娘们最喜欢用的。是用滑石一觔,心红三钱,轻粉五钱,麝香少许研制而成,和那寻常的傅身香粉不一样,说是香肌,利汗,端午节那日正好用呢。”
夏天多穿轻罗纱衣,就是穿上几层仍然能看到肤色,所以大家都流行在身上扑粉,以便旁人隔着衣料就能看到自己雪白粉嫩的肌肤。牡丹却是从来不喜欢搞这一套,总觉得本来就热,出了汗更是黏黏乎乎的,难受。刚才看到这粉是肉色的,能利汗,尚感几分兴趣,此时听说竟然有从水银里提出的“心红”,立刻灭了那心思,将那盒子放到一旁,转而去看那只锡盒。
锡盒做得极其精致,盒盖上镌刻着一枝盛放的牡丹和一只意态悠闲的鹭鸶,却是个一路富贵的花样。牡丹打开盒盖来瞧,里面装的又是专供佩带在身上的牡丹衣香,正是自己常用的,只是稍微又有一点点不同,味道更甜一点,也不知里面加了什么,不由就有些发怔。
林妈妈和雨荷对视一眼,都有些心领神会。
良久,牡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仍将那帕子把两只精美的盒子包了起来,递给雨荷道:“收起来吧。”
到了晚饭时分,李荇已经告辞,何家的女人们还在兴奋地讨论刚才他送来的利汗红粉香,还有那衣香,牡丹细细听下来,原来每个人的衣香味道都不一样,但只有她一人的是牡丹香。
孙氏见牡丹坐在一旁只是笑,并不参与讨论,有心示好,便问牡丹:“丹娘,你的是什么香?我的是芙蕖衣香。配得可真不错,听说行之也是个调香高手。”
这话牵动了一拨人的心,看这情形,将来牡丹只怕是要嫁去李家的。若是她再学了何家的调香秘法去,将来何家的成香铺子怕是永远都不要开了吧?这许多人,怎可能永远只做珠宝和香料原材料生意?少不得要做点旁的,例如成香铺子、首饰铺子等等才能养活人。所以,牡丹什么时候再婚,嫁给谁,都很关键。
甄氏扫了一眼众妯娌,见个个都低头不语,一边暗自鄙视她们没本事,敢想不敢做,一边笑道:“还用问?定然是牡丹衣香。”斜睨着牡丹调笑道:“大家都不过是沾光罢了,行之这人真是不错。是不是,丹娘?”
牡丹抬眼看向甄氏,落落大方地承认:“表哥为人的确不错,如果没有他相助,我的事情没那么容易。说到沾光,我倒是有些不明白这其中的因由,三嫂说来听听?”
自那日刘畅当众质疑她与李荇有私情后,家里人就非常注意,不叫她与李荇单独接触,更注意不说任何有可能引起误会的话。毕竟一个尚未和离成功,一个尚未娶妻,什么都谈不上。风气再开放,女子的名声总是最要紧的。旁人倒也罢了,自家嫂子也当着孩子们开这种玩笑,是什么意思?
甄氏以为牡丹会娇羞,会回避,就是没想到她会坦然面对,还明知故问地当着全家人追问自己。意外之余,只是干笑一声试图敷衍过去,语义含糊地开玩笑她敢,叫她当着全家人说这个,她倒是没那个胆子。
牡丹见她不敢再说,也就低头吃饭,不再逼问。
何志忠却沉着脸道:“什么沾光不沾光的?谁沾谁的光?这是回礼!你娘刚使人送了礼去他们家!”
“哦。”甄氏讨了个没趣,狠狠瞪了一眼埋头吃饭的何三郎,又扫了一圈几个幸灾乐祸、或是面无表情的妯娌,暗自咒骂几句,将面前饆饠使劲咬了一大口,狠狠地嚼着。
众人不敢再多言,这顿饭吃得很安静,就连孩子们都规矩了许多。何志忠一放下碗筷,其他人也跟着放了碗筷,岑夫人抬眼冷冰冰地看向甄氏:“三郎媳妇,你随我来。”
甄氏第一次看到岑夫人用那种眼神看自己,只觉得背心凉飕飕的,情知不好,硬着头皮乞求地看向吴氏,吴氏却是沉着脸看也不看她一眼。再看何三郎,何三郎正笑眯眯地拉了大女儿蕙娘的手送到牡丹跟前,说是让蕙娘帮着牡丹种花,蕙娘也果真亲亲热热地伏到牡丹肩上撒娇。
甄氏吸了一口冷气,垂头垮肩地跟着岑夫人进了后面。甄氏在岑夫人房里一直呆到天黑才出来,出来后埋头迅速回了房,第二日清早去岑夫人房里请安是第一个到的,经过此事,她对牡丹倒是客气了许多,再不敢乱说话。
接下来的日子,牡丹又出了几次门,好几次本是想去香料铺子的,结果每次都没能如愿,不是被甄氏缠着,就是被李氏和芮娘缠着,又或者被白氏托付了去买东西。渐渐的,她也就轻易不再出门,看着院子里的牡丹花一盆盆的谢了,结了种子,索性成日专心捣鼓那些花,一看到有生虫的迹象和叶子变黄的迹象,就要守在旁边小半日,有虫捉虫,不能捉的就用硫磺灭虫,倒也自得其乐。
而默默观察下来,孙氏疏远和杨氏针对的人,不是旁人,却是薛氏。这是牡丹和林妈妈、雨荷所想不到的。牡丹的心情很复杂,似乎,她还没回家之前,何家没这么复杂的。她的到来,就像是催化剂,将一些往日沉淀在下面,看不清的东西催化之后,渐渐浮出了水面。而这些事情,都是她无力控制的,她只能和林妈妈一道,严厉管束雨荷、宽儿、恕儿,不许她们参与到何家下人间的派系斗争中去,多做少说,不许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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