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一年岁末
沈丹遐主意出了,至于孙桢娘的表姐会不会照做,沈丹遐可就不管了;孙桢娘走后,没多久,高磊拿着写字本进来了,“舅母,我写完了。”
“让舅母看看。”沈丹遐放下剪刀,接过本子,“写得很工整,写字就要这样一笔一划,不要学你六哥,画什么狂草,路还没走会,就想学着跑。”
高磊嘻嘻笑了两声,问道:“舅母,舅父和六哥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沈丹遐看了眼角落的时辰钟,道:“申时正应该能回来了。”抬手摸摸高磊的脑袋,“花卷,想不想回王府?”
“我想娘,但我不想回王府。”高磊实言道,他不想回王府,每天给那个说话阴阳怪气的嫡母请安。
“这个要由你父王决定。”沈丹遐也舍不得高磊,但这事不受她控制。
“舅母,晴儿姐姐会回来过年吗?”高磊问道。
“不会,她会留在我母亲家过年。”沈丹遐也想把晴儿接回来,只是秦氏和小王氏都不是省心的主,不想节外生枝,晴儿仍留在沈家,由陶氏照看。
小半个时辰后,徐朗父子回来了,不过徐朗有事要和常缄说,还在外院,五兄弟一起进来的,壮壮阴沉着张脸,胖胖仍是一张温和的笑脸,这一点,他学足了他的先生程珏,那怕心里异常愤怒,脸上笑容依旧,就跟徐朗面无表情的作用是一样的。
“出什么事了?”沈丹遐问道。
胖胖笑道:“没事。”
沈丹遐伸手在他手臂上拧了一下,“长大了,知道撒谎骗娘了。”
胖胖缩了缩,道:“娘,就一点小事。”
“什么小事说。”沈丹遐瞪他道。
“娘,我来说。”壮壮抢话道。
沈丹遐转眸看着壮壮,壮壮毫不隐瞒将事情说了出来,不算小事,因事关胖胖的终身;彭老太爷想将次子的大孙女彭蕴仪许配给胖胖,徐朗拒绝了。
沈丹遐嘴角抽抽,彭老太爷是有多喜欢用联姻这一招啊,徐奎和彭氏是一对怨偶,徐胜和彭昕是一对怨偶,他还不死心,居然还想将彭家女嫁给徐家郎,想凑成第三对怨偶吗?
到了晚间,沈丹遐和徐朗歇下后,沈丹遐蹙眉问道:“彭老太爷的消息是不是太滞后了?”宝藏都取出来了,他还在这里谋算徐家的密钥。
“宝藏一事,不能公之于众,他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徐朗冷淡地道。
“他还真是执着。”沈丹遐感叹道。为了把钥匙,女儿、孙女、重孙女,前赴后继。
徐朗嗤笑道:“不是执着,是愚蠢,彭家并无绝世之才,还和穆家那种狼子野心的家族合作,江山都夺不下,还想坐北朝南称帝。”彭老太爷有野心,却没有与之匹配的能力。
“宝藏已取出来了,钥匙留着也没用了,不如送一把给他,省得他一天到晚盯着我们。”沈丹遐出主意道。
徐朗想了想,道:“你把穆家那把钥匙给我。”徐家的那把钥匙不能送,要做传承交给下任族长。
“明天我找出来给你。”沈丹遐笑道。
“不着急。”徐朗掖掖被子,“不早了,睡觉了。”
次日,徐家四子以及五个儿媳,出门去郊外田庄,明面上是说接徐奎回城过年,实际只是走过场,没有一个人想要把那对瘫痪在床的夫妻接回家。
到了庄子,四兄弟进屋去见徐奎,五妯娌在门口给徐奎问了安,就去了沈妧妧的房间;屋里的味道熏人,沈妧妧足足比六年前胖了两圈,如同一座肉山堆在床上,脸上赘肉横生,那双大大的杏眼已被肉挤得只余一条缝了。
“太太,好久不见,您还好吗?”沈丹遐行礼道。
沈妧妧看着她,眼中没有情绪,病瘫在床上这么多年,她心里明白是沈丹遐害的,可是她连骂一声都做不到,更别提报复回去了,如是就认命,怨恨随着时间流逝,渐渐的淡去了。
众人在庄子里呆了半个时辰,吩咐下人继续好好照顾老太爷和老太太,就返回城里了。半夜停了半个多月的雪,纷纷扰扰的从天而降,次日起来,天地间一片银白色。
“下雪了,下雪了。”饺子棉衣都没扣好,就跑了出去。慌得奶娘跟在后面,直叫小祖宗。
让人把康康叫来,兄弟五个开始打雪仗。这六年里,徐肐又添了三个庶女,徐朔添了一个嫡子两个庶女,徐胜有了一个嫡子一个嫡女,徐家人丁兴旺。
在孩子们在院子里玩闹时,沈丹遐和徐朗坐在暖阁里聊天,“燕王打算什么时候接花卷回王府?”
“高磊会继续跟着我们。”徐朗答道。
沈丹遐蹙眉,“王府后院这么乱,燕王也不管管的吗?”做嫡妻,就没有几个会喜欢妾室和庶出子女,但是燕王的身份注定了不属于一个女人,而杨灵芝又没能力约束燕王,只知一味的对付妾室,谋害庶出子女。
“若是不管,徐侧妃就不会顺利的生下高矾了。”徐朗理解燕王没办法将所有精力放在后院。
“高矾会不会再送过来?”沈丹遐问道。
“燕王说暂时不用。”徐朗答道。
沈丹遐重重地叹了口气。
徐朗问道:“怎么了?”
“兔死狐悲,现在燕王要用裴国公府,只能忍耐,大事成了之后,王妃只怕落不到好结果。”沈丹遐撇嘴道。
“自作自受。”徐朗并不同情裴国公,这就是教女不善的结果,搂紧沈丹遐,“放心,我们不会走到那一步。”
在两人聊天的同时,徐朔和小王氏也在聊天,小王氏喂完小儿子的早饭,让奶娘抱下去,对徐朔道:“二爷,我父亲在那位置上,已有六年之久了,是时候往上挪挪了。”
徐朔放下茶杯,面露难色地道:“丽娘,你也知道,我只是帮着家里打理庶务,官场上没什么人脉,岳父的事,我帮不上忙。”
“你这个死脑筋,找三弟呀,三弟是都指挥使佥事,正三品官,他的人脉肯定很厉害,绝对能使上力。”小王氏没指望徐朔,她打的是徐朗的主意。
徐朔皱眉,“都指挥使佥事是武职,官员考核是吏部的事。”
“三弟在吏部绝对认识人,要不然他怎么可能一下就从正五品升到正三品,你去找三弟说,你要是不去,我就去找三弟妹。”小王氏逼他道。
徐朔低头想了想,“知道了,我会去找三弟的。”
这时,燕王带着杨灵芝以及嫡子高瑛进宫去了,马车上,杨灵芝不悦地道:“王爷,这徐大人太不懂事,已从余城回来了,还不护送磊儿回王府。”
燕王扫了她一眼,道:“是本王让磊儿留在徐家的。”
“这不太合适吧。”杨灵芝皱眉道。
“有什么不合适的,行了,你有空关心一个庶子,不如多关心一下瑛儿,昨日,本王检查瑛儿的功课,让他每日抄写十张大字,他到是抄了,可抄的是什么?歪七扭八的。”燕王冷声道。
“王爷息怒,妾身会好好说他。”杨灵芝低头道。
燕王冷哼一声,闭目养神,多看杨灵芝一眼,都觉得厌烦。
马车抵达宫门之时,包子等人的雪仗也结束了,几个人穿得是鹿皮靴,到是经得起雪水泡,但身上的衣裳全湿了,跑得一身的汗,头发上冒白烟。
进到暖阁,沈丹遐赶紧让奶娘们伺候他们换衣裳,然后一人灌一碗热气腾腾的姜糖水;饺子嫌弃地道:“太辣了,我不要喝。”
“不喝姜糖水,那就让孙大夫开苦药给你喝,开三剂,喝六碗。”沈丹遐威胁他道。
饺子噘着嘴,把姜汤水喝了。
“好了,我们来调颜色做冰灯吧。”沈丹遐怕几个小家伙又跑出去玩,就找点事将几人留在暖阁里。
徐朗去了前院,为一会的祭祀做准备,随着老一辈的故去,现在徐家二房三房,已经不过长房这边来祭祀了,他们已成了旁支,自行祭祀。
沈丹遐让婢女把颜料拿来,“你们选一选想用什么颜色?”
选东西,沈丹遐并没有规矩,从大到小,从小到大,而是让他们划拳,赢的先选,输的后选,这样大小都服气。五个孩子围成一圈,同时出右手。包子是手背,其他人全是手心。包子率先出线,“娘,我要红色。”
第二个是高磊,“舅母,我要绿色。”
第三个是康康,“三娘,我要蓝色。”
第四个是馒头,“娘,我要紫色。”
最后是饺子,他现在第一把不出剪刀了,他总出捶子,又被其他人掌握了规矩,输的总是他,“娘,我要黄色。”
“娘,您也调个颜色吧。”包子建议道。
沈丹遐想了想,笑道:“我调个粉色吧。”
把颜色调进水中,装在大大的粗陶碗里,在碗中央插着一根粗木棍,沈丹遐让婢女把碗放到外面去冻着。除了六个有颜色的,沈丹遐还冻了两个无色的,五个小家伙眨着眼睛,“娘(舅母、三娘),这样就可以了?”小家伙们觉得太简单,他们什么都没做。
“现在就等水结冰,等冰结到这厚,就能做灯罩了。”沈丹遐比划了一下厚度。现在差不多零下三四度的样子,这水应该很快就能结成冰了。
沈丹遐将孩子们带回房,“虽然今天是过年,但功课不能拉下,你们今天的字还没写,开始写字吧。”让丫鬟把笔墨纸砚都摆出来。
五人在暖炕上坐好,耐着性子写字。沈丹遐看了眼抓耳挠腮的饺子,道:“一笔一划写,写得潦草,就重写。”
二刻钟后,馒头率先写完,拿给沈丹遐看,过关了。接着包子、康康和高磊都写完了,只是饺子还差一张,几个孩子挺乖,虽然很想出去看冰灯做好没,但为了等饺子,都坐在屋里没出去。
等饺子写完,披上斗篷,跑去看那些碗,兴奋地喊道:“娘(舅母、三娘,)开始结冰了。”
沈丹遐走出去看了看,盘算了一下,道:“还要再等两刻钟才可以了。”
几人又回房里去,沈丹遐看了眼时辰钟,已经午时了,让婢女把午饭送了进来。徐朗和胖胖壮壮的午饭,装在食盒里,送到前院去了。
吃过午饭,碗里的水,已结了厚厚的一层冰了,将它们从碗里脱出来,取出粗木棍,沈丹遐带着孩子们做冰灯罩子,做好后,在上方钻了了两个小孔,系上两根粗麻线。
冰灯做好了,几个小孩子提着在廊下走来走去,很是得意,这时,孙桢娘打发人过来,让他们去祠堂祭祖,要吃年夜饭了;到了祠堂,徐均炆看着包子几人手上的冰灯,蛮横地道:“拿一个来给我玩。”
包子几人并不理会他,徐均炆一屁股坐地上,哭喊道:“娘,娘,我要冰灯,我要冰灯。”
秦氏一边让奶娘把徐均炆抱起来,一边对沈丹遐道:“三弟妹,你看,孩子喜欢这冰灯,能不能让包子他们让一个出来给炆儿。”
“凭什么?”沈丹遐淡然问道。别的且不说,就年纪而言,包子他们比徐均炆小,没有小的让大的。
秦氏脸上的笑容微僵了一下,道:“三弟妹,就一盏冰灯……”
“君子不夺人所好,何况包子他们也只有一盏冰灯,不可能让给炆儿。”沈丹遐打断她的话。秦氏怎么宠溺徐均炆,她管不着,但她不会跟着一起宠,她要宠也宠自己的儿子。
秦氏在沈丹遐这里碰壁,只能转身去哄徐均炆;徐均炆却不管不顾,大声哭闹。徐朗冷声道:“滚出去。”祠堂岂容小辈在这里哭闹?
“三弟,小孩子不懂事,哄哄就好,哄哄就好。”徐肐努力了这么久,就这么一个儿子,也极为疼爱。
“你带着他,一起滚。”徐朗毫不留情地道。
徐肐面色有几分难看,“三弟。”
“你若是不想宗族除名,就不要让我再说第四次,现在马上给我滚,滚出祠堂。”徐朗指着门口道。
徐肐不敢再多言,带着他那一房的人灰溜溜地离开了祠堂。祭祖过后,徐朗还是让徐肐这房人进来吃年夜饭,徐均炆看着包子几人手中的冰灯,眼带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