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什、什么，难道你还想要这具身体吗？

  散会之后，楚轩就开始四处“闲逛”，将高城家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遍。
  不得不说，高城壮一郎和高城百合子还是很有本事的——不单指他们的个人能力，同时也包括限他们的财力、权势、地位和人脉。
  起码普通的有钱人就算买得起比高城家更大的豪宅，也不可能担当一个地方右~翼团体的首领。
  当楚轩顺着石板路，在高城家的日式庭院里徜徉的时候，在池塘边上，远远地看见了穿着和服的毒岛冴子。
  毒岛冴子姿态优雅地蹲着身子，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就好像古代的公主一样。
  她的眼中好像带着一点点难言的忧郁，默默地注视着水中，整个人就如同丁香花一般淡雅而芬芳。
  楚轩停住了脚步，推了下的眼镜，好像是在思考是否要和这个一直都没有太多交流的女孩子进一步接触。
  过了几十秒，楚轩才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默默地站在了毒岛冴子的侧后方。
  “真是美丽的九纹龙呢。”
  楚轩刚一站定，既没有起身也没有回头，仿佛仍未看到他的毒岛冴子主动开了口。
  “你说的是‘史进’吗。”
  楚轩面无表情地看了在池塘里悠然自得地游来游去的锦鲤，十分不解风情地说道。
  “呵~”
  毒岛冴子十分优雅地轻笑了一声。
  “刚才那是‘楚轩式’的玩笑吧？
  《水浒传》我也是看过的。”
  “刚才是开玩笑。”
  楚轩那从来都没有任何波动的声音在毒岛冴子的身后响了起来，她就算没有回头，也可以想象得出楚轩面无表情地认真点头的样子。
  虽然两个人之间的交流不多，但毒岛冴子却好像能够很轻易地理解楚轩。
  也许，这是因为她认为楚轩的这副淡然模样，是时时刻刻都处在武道中“明镜止水”的境界中的关系吧。
  虽然楚轩平时从不参与战斗，但就算没有他在保护高城沙耶时一鸣惊人的爆发，毒岛冴子也从未忽视过这个相貌非常普通，与其说是英俊，倒不如说是意志力坚强的男人。
  蚂蚁是察觉不出泰山有多高的，只有强到了一定程度，才能够……也才有资格去感受楚轩的强。
  如果用很玄妙的“气息”来具体形容的话，毒岛冴子眼中的楚轩所拥有的是大海的气息、天空的气息、宇宙的气息。
  ——既空无一物，又包罗万象；既平静安宁，又狂暴危险。
  楚轩离她很近，但又离她很远，就像大海、天空和宇宙一样。
  “这种水准的九纹龙，可是很少见的。”
  毒岛冴子用悠然的语气说道，好像是在邀请楚轩上前一同观赏似的。
  楚轩默默地又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蹲着的毒岛冴子旁边，眼镜反光地注视着池塘里，一言未发。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就这样度过了一段仿佛不属于现世，千百年来都未曾改变的宁静时光。
  良久之后，一尾艳丽的“九纹龙”锦鲤从如镜的水面中一跃而出，然后又落了下去，打破了这幅仿佛时间都凝固了的画面。
  “……真是安静呢……和你呆在一起，简直让人忘记了外面的世界已经全都是丧尸了。”
  毒岛冴子望着在水中一圈圈荡漾开的波纹，幽幽地感叹道。
  “既然如此，那就一直呆在我身边吧。”
  楚轩腰杆笔直，眼镜反光地注视着远方的山尖，语气十分平静地说道。
  “这是……”
  毒岛冴子终于抬起了头，略带错愕地看向楚轩，但只看到了他那线条坚毅的下巴。
  她无法确定刚才那句话是否仍旧是一个“楚轩式”的冷笑话，但她也同样不认为刚才那句话是楚轩的告白。
  “这种‘明镜止水’的境界，不正是你所追求的吗？”
  楚轩微微低下了头，视线向下，毫不遮掩地与毒岛冴子的视线直接对在了一起。
  大概过了几分钟，毒岛冴子微微垂下了眼帘，然后重新低下了头，用那种带着点微不可察的忧郁的声音，好像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四年前，我走夜路时曾经被男人袭击。
  当然，我并没有屈服——因为手上有木刀。
  我打断了那个男人的肩胛骨和大腿骨，但由于是正当防卫，所以警察在了解了情况之后，就把我送回了家。
  但是……我当时很快乐。
  出现明确的敌人，这件事让我觉得快乐！
  当时我很清楚，持有木刀的我其实处在绝对的优势地位。
  但我却假装很害怕，诱使那个男人行动，然后毫不犹豫地攻击了他！
  ……真是快乐。
  真的是很快乐，令我难以抗拒。
  在可以肆无忌惮地用木刀攻击丧尸之后，我其实心里面一直都快乐无比。
  ——我当然并不是希望全世界都变成这样，但既然丧尸病毒已经爆发了，现在这样我却觉得也不错。
  这才是真实的我，是我毒岛冴子的本性。
  你认为像这样，连个正当理由都没有，就沉迷在力量中的我，还有资格去追求‘明镜止水’的境界吗？”
  毒岛冴子的语气很平静，但是从她的话语中却可以听出这个女孩子的那一丝自卑和自我厌恶。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她平时才总是表现得冷冷的，这不是什么冷艳高贵，只不过是出于一种自己无法成为普通的女孩子的，忧郁的自觉而已。
  她是担心自己心中隐藏着的魔鬼有一天突然暴起，伤害到别人吧。
  同时她也害怕被别人发现了她心中的魔鬼，使自己彻底沦为被大家疏远的“异类”。
  与其以后被别人疏远，倒不如现在主动疏远大家——起码要与其他人始终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但是，不知为何，毒岛冴子现在却觉得这些事情就算说给楚轩听也无所谓，把自己的本性暴露在楚轩的面前也没有关系。
  大概，这也是因为一种强者之间无言的信赖，又或者是出于女人天生的直觉。
  安静地听完了毒岛冴子的话之后，楚轩面无表情地推了下反光的眼镜，用与平时一般无二的淡然声音回答道：
  “资格什么的……从来就不存在。
  无论什么事情，只要你想，你就可以去做。
  ——包括用真正的武士刀随意斩杀无辜平民也是。”
  “呵呵……”
  毒岛冴子的脸上露出了有些诡异的笑容，带着些自嘲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只配成为试刀杀人鬼吗……不过也是，反正我的心中本来就藏着一只魔鬼。”
  “我举的例子太过极端了，抱歉。”
  楚轩毫无感情地道了声歉，一点诚意都听不出来。
  “我的意思是，不要轻易地否定你自己。
  不管是人生，还是‘明镜止水’的境界，只要你自己想要去追求，就没有人会拦着你。
  如果你自己已经事先否定了自己有追求‘明镜止水’的境界的资格，那么你永远都无法到达那个境界。”
  毒岛冴子沉默了十几秒钟，然后才问道：
  “那么你是说，要让我连自己心中的暴力倾向也一起肯定了？”
  “不是盲目地肯定那么简单，首先必须要做的是正视。
  需要我给你做心理辅导和基因检测吗？
  除了环境的影响和心理问题会造成暴力倾向之外，基因也可以导致天生的暴力倾向。”
  楚轩严肃地纠正了毒岛冴子的想法，然后再次低下头来看向她。
  而毒岛冴子此刻好像与楚轩心有灵犀似的，也抬起了头，视线正好与楚轩相接了。
  她那一贯冷艳非常的脸上，露出了大和抚子式的优雅微笑，语气沉稳认真地对楚轩说道：
  “谢谢，那些我也都曾经在网上调查过了。
  或许是家庭或基因造成的影响吧，不过对于我自己来说，这种‘借口’无法让我释然。
  不过我现在明白了，大概，我正是为了与你相遇而出生的。
  和‘你们’在一起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等你要‘离开’的时候……如蒙不弃，请让我一直追随你吧。”
  （看来她已经猜到了什么，大概易佳也给她、或许还有宫本丽、高城沙耶她们透过一点口风。
  不过这也是计算之内的事情。）楚轩面无表情地推了下反光的眼镜，心里马上就有了决断。
  “我先说清楚，如果要做我的女人的话，就必须要有接受我的其他女人的觉悟。”
  楚轩毫不客气……或者说很不要脸地说道。
  毒岛冴子果然吃了一惊，伸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好像喃喃自语一样地回答：
  “什、什么，难道你还想要这具身体吗？
  抱歉，我暂时还没想过。
  但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会考虑一下的。”
  毒岛冴子睁大了眼睛，好像十分无辜地说道。
  看来这个貌似成熟的冷艳美少女也意外地有着天然的一面呢，明明刚才是她自己对楚轩说出了好像告白一样的话。
  不过这样也好……嗯，毒岛冴子的反应仍然和楚轩计算的一样，现在只要先这样就可以了……咦？不过毒岛冴子好像忘记了“楚轩的其他女人”的事吧？
  是没有注意呢……还是根本就不在意呢……又或者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