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王的意志
“殿下,不要这样,请放过他吧!”
元猛立刻从椅子上站起,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近前,想要阻拦却不敢伸手,只能站在那里苦苦哀求。
牛凌啸站起身的时候有些迟疑。他其实反应很快,宗域刚说完那些嘲讽加威胁的话,牛凌啸就知道天浩不会继续容忍。唯一不确定的就是以何种方式进行反击。
他从未想过要站在天浩这边,毕竟从利益层面来看,宗域才是自己人。然而年轻摄政王的权力实在太大,更得到来自底层平民的普遍支持。牛凌啸一直在犹豫,他发现目前这种状态下很难做出选择。
在哀求与犹豫之间,天浩拔出斜插在后腰上的短刀,左手如钢铁枷锁牢牢扣死宗域的胳膊,高高抓起,锋利的刀子笔直划过空气,准确斩断了他的大拇指。
“啊!”宗域惨叫着,头上根根白发竖起,他不顾一起仰起头,却无法以超过天浩膝盖的力量从束缚下挣脱,只能眼睁睁看着手指被削断,在空中翻滚,掉在半米多外的桌面上。仍然保持活力的肌肉皮肤颇有弹性,来回蹦跳了几下,这才歪倒在血泊中。
“殿下,求您了。”元猛仍在哀求。
回答他的是天浩再一次挥刀,斩断食指。
牛凌啸年轻的脸上浮起与他年龄不相称的平静神情。默然中夹杂着一丝庆幸,恐惧中也有那么一点点窃喜。只有饱尝艰辛的老人才能如此洞悉世事,他却提前感受到你死我活斗争中的残酷。
宗域是自找的。
他以前从未体验过天浩的凶猛。
记忆深处的画面再次被翻起,牛凌啸下意识抬手轻轻按住自己的脸颊,仿佛那个位置早已修复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他忽然发现,把喜欢的女人当做道具在天浩面前杀死的行为是何等愚蠢。因为他从不惧怕威胁,而且从不妥协。
他解决威胁的方式很暴力,很残忍。
宗域脸上全是泪水,那是被惨烈剧痛刺激所导致。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左手五根指头被齐根一一斩断,只剩下光秃秃的手掌,仿佛一块被鲜血染红的诡异饼干。
元猛“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殿下我求求您了,放过宗域吧!”
翻来覆去只有这句话。倒不是元猛在语言方面知识匮乏,而是他很清楚,在暴怒的天浩面前只能说这么多。那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分析诱导外加威胁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只有发泄够了,再加上最低姿态的服从,这样才能从刀下救出宗域。
天浩没想过要就这样杀死宗域。他毕竟是野牛部的族长,也是四王议会的成员。虽然很想一刀从他眼睛里捅进去,直接扎穿大脑,却必须多少顾及一下其他人的想法。
宗域必须死,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刀子在宗域后背上抹了两下,擦去血痕,天浩站起来,松开奄奄一息的野牛部族长,从桌子上跳下,拍了拍手,议事厅的大门从外面推开,几名高大健壮的卫兵走了进来。
“给他止血。”天浩随手指了一下半死不活的宗域,转身走到王座前,又指着散落在桌面上的断指道:“顺便把这里收拾一下,打扫干净。”
几分钟后,卫兵们退出房间,议事厅里再次恢复安静。
宗域左手被绷带绑缚着,这种做法只是为了止血,卫兵不是专业的行巫者,手法粗糙。在这个过程中,宗域疼得要命,脸色在深红与青紫之间来回,直到现在,一片苍白。
痛苦已经适应,只是他一直在呻吟,看上去非常虚弱。
“投票选举是个好主意。”天浩活动了一下略有僵硬感的脖颈,冷笑着咧开嘴,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他用野兽般的目光盯着宗域:“必须承认,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建议。”
宗域提聚起体内所剩不多的力量,在仇恨与痛苦总发出沙哑的声音:“……你想干什么?”
“你提醒了我。”天浩并不隐瞒自己的想法:“你担任野牛部族长的时间太久了。是时候换个人上来,好好整顿一下野牛部的秩序。”
很简单的一句话,元猛听了心惊肉跳,牛凌啸心中仿佛遭受重击。两个人不约而同瞬间转头望着坐在上首的天浩,张口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宗域立刻做出剧烈反应:“你不能这样。不……我才是野牛部的族长……那是祖先传给我的位置。”
天浩面色平静,在淡漠中透出一丝令人颤抖的冷酷:“手指长在你身上,生下来就有。本王用刀子就能把它们割断。一根不够就五根,五根不够就十根。再不够还有脚上的趾头,再不够就割你身上的其它位置补上。区区一个野牛部,算得了什么?”
宗域疼得额头上不断渗出冷汗。他很想争辩,却连张口的力气都没有。
元猛与宗域的关系很好,他完全是下意识的站起来向天浩恳求道:“殿下,宗域之前一直在说气话,您还是饶了他吧!”
宗域恢复了少许体力,他挣扎着坐起来,声色俱厉:“用不着求他!我不会屈服,野牛部永远不会屈服!”
天浩轻蔑地瞟了他一眼,视线落到元猛身上,就这样久久盯着他,直至元猛浑身上下冷汗淋漓。
“让我们回到之前的议题吧!”天浩说得风轻云淡:“北方有很多需要开发的土地,那里物产丰富,也能让我们的族人生养众多。本王已经决定了,迁移五十万人前往北方。狂牛部和野牛部各二十万,凶牛部十万。”
“哈哈哈哈……”斜靠在椅子上的宗域彻底豁出去了,他爆发出一阵狂笑,随即咬牙切齿地发出低吼:“二十万移民……你想要用这种肮脏卑鄙的方式拆分我的野牛部……简直是做梦!”
天浩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对宗域的狠话充耳不闻。他注视着头发花白的元猛,仿佛那是一个对自己惟命是从的玩偶:“迁移计划已经启动,最迟后天开始实施。这段时间你就住在宫里,其余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等到安排妥当,本王会给你一个满意的说法。”
宗域继续在旁边叫嚷:“阿猛你别听他的。他就是一条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今天能弄走你二十万人,明天就能吞掉整个狂牛部。到时候,你什么都没有!”
天浩瞟了一眼宗域,脸上露出一抹狞笑:“没想到你还有力气说话。很好,这笔账本王暂时给你记下。随便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回头本王会从你的家人身上找回来。你可是有好几个儿子,还有几个挺漂亮的女儿,孙子孙女一大堆,一个个细皮嫩肉的……平民对贵族一直很感兴趣,他们也不例外。”
这才是赤裸裸的威胁,宗域却不是那种随便几句话就能被压制的人。他一边吸嘶着冷气控制疼痛,一边用怨毒的眼睛盯着天浩:“你以为我对你毫无防备吗?这次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命令野牛部全军戒备,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离开族群。”
天浩耸了耸肩膀,不屑一顾地笑道:“你很快就能明白“现实与想象之间差距很大”这句话的真实意义。”
没有争辩,也不想争辩,天浩把目光重聚到元猛身上,以平和的语调说:“希望你能服从本王的命令,配合这次大规模迁移计划的实施。”
他随即将视线延伸到与元猛并排列座的牛凌啸身上,语气变得略带冰冷:“服从还是拒绝,你可以自由选择。本王从不强加威逼,但机会只有一次,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
话音刚落,牛凌啸立刻站起,他双手合在胸前,恭恭敬敬朝着天浩行了一礼,认真地说:“殿下,我愿意服从您的命令。”
此言一出,元猛连忙转身,惊讶地看着他。
宗域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惊,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天浩同样感觉有些意外。虽然他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不外乎是“拒绝”和“服从”。可即便是后者,他一直认为牛凌啸肯定是有条件的服从。那是一个桀骜不驯,与自己有过多次纠纷,野心勃勃的家伙。天浩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以如此谦卑的姿态向自己表示尊敬。
至于是否臣服……天浩自己也不确定。
各种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微微点头,宁定地注视着牛凌啸:“……很好。”
他收回视线,端坐在首座高位上,双手分开平摆在在桌上,威严的目光笼罩全场:“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就按照本王的计划执行。从即日起,抽调五十万民众,迁往北方。”
……
会议结束,随着天浩离去,议事厅里再次变得安静下来。
卫兵带走了野牛部族长宗域。虽然他一直在反抗,拼命挣扎,却根本不是对手。最后,颇不耐烦的卫兵给了他后颈上重重一击,当场将其打晕,如死狗般拖了出去。
牛凌啸坐在原位上没动。
他知道元猛肯定会留下来,事实也证明了心中猜想。
两个人就这样光线不算明亮的大厅里并排坐着。良久,身边传来元猛低沉的声音,可以听出其中夹杂着悲凉,以及怨气。
“你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为什么……要服从?”
牛凌啸回答的很快,几乎是不假思索:“你能有更好的选择吗?”
元猛头部缓缓下垂,注视着膝盖,没有说话。
“放心吧!呆在这里很安全,以我对摄政王殿下的了解,他不会在这里派人对我们进行监视,更不会偷听我们之间的谈话。”
牛凌啸自嘲地笑了笑:“说起来,真是令人感慨。他曾经是我的敌人,我恨不得剥他的皮,吃他的肉。那时候他只是一个城主,却有着连我都为之羡慕的实力。没办法,打不过就只能认输,何况他发展得很快。现如今,变成了一个连我们都必须仰望的怪物。”
元猛对这番话不置可否。他只是对其中的一个词尤为敏感,进而产生了疑惑的想法:“你刚才说……曾经?”
凶牛之王当然明白元猛为什么要这样问:“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对抗他的资格吗?”
元猛怔了一下,没有说话。
牛凌啸继续冷笑着问:“你觉得我们俩加起来,能不能打赢他?”
元猛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苦笑着摇摇头。
“宗域算是咱们中间实力最强的族长。你也看到了,殿下根本没有妥协的意思。”说到这里,牛凌啸脑海里闪过之前那一幅幅斩断手指的血腥画面,不由得感到心悸:“说打就打,甚至可以说杀就杀。要换了你和我,能做到这一步吗?”
“……不能。”尽管不愿意承认,却是元猛唯一的答案。
牛凌啸很感慨:“先王殡天的时候,咱们牛族有五百多万人。豕族人、鹿族人,现在又多了一些虎族人……说实话我不喜欢这个家伙,一直以来我很想弄死他。我很想尝尝他的脑子究竟是什么味道,说不定还能得到他那些令人惊讶的智慧。我承认我输了,而且输得一败涂地。牛伟战和牛伟方那两个白痴争夺王位的时候,我以为机会来了。没想到殿下竟然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干掉了振峰和王女,直接把我们逼到了绝路上。”
元猛明白了牛凌啸的想法,叹息着点头赞同:“是啊,我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在移民这个问题上我无法选择。”凶牛之王身上的桀骜气势彻底消退,他在回忆,进而心有余悸:“我只能服从。我可不想变成宗域那样。猛老头……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被他打过……很惨。”
元猛偏头看了他一眼:“你打算放弃凶牛之王这个位置?”
“不光是我,还有你,包括所有的分部族长。”牛凌啸很聪明,对整件事看得很透彻:“为什么要该名为龙族?他想从上到下全面整合,强化族群的实力。分部族长的存在是一种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