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那个木雕是不是你掉的?【第一更】

  第一百六十四章 那个木雕是不是你掉的?【第一更】
  送冬节的冰嬉活动在皇宫里的紫来湖上举行。
  紫来湖地处皇宫的最南面,虽然身处皇宫里面,却其实面积很大。
  每到夏日,后宫的妃嫔们都喜欢在湖上泛舟,冬日便可以在上面冰嬉。
  而且,湖里面的水也不算是死水,为了多雨时节排涝,湖下方有专门挖出沟渠通往护城河。
  夏日赏莲,冬日赏雪,一年四季,景色都甚是怡人。
  为了迎接送冬节这一日的到来,湖边的空地上也早已布置一新。
  彩架、布幡、红绸、灯笼,色彩绚烂、奢华大气,点缀在一片皑皑白雪中,似乎天都不冷了,显得一派喜气。
  因为每年的冰嬉都在此湖上进行,所以,湖边一侧多年前就已建起看台。
  在看台上观看整个湖面,视野开阔,一览无余。
  在皇后秦碧的安排下,看台也被布置得奢华别致。
  软座、矮几都摆得错落有致。
  华盖、遮阳伞一应俱全,当然,此时没有太阳,是用来挡雪的。
  矮几上新鲜瓜果、糕点、甜品、果脯蜜饯,也是种类齐全。
  就连茶水都备了多样,有花茶、有绿茶,还有果茶,每张案几上都摆好,可供自己选择。
  秦碧已经吩咐内务府安排好每一处坐席,在案几的上面都立有小木牌作为标示。
  郁墨夜、顾词初,以及锦瑟到的时候,很多人已经到了。
  像她这种有家室的,都是以府为单位。
  比如,她四王府就是一个案几,三人参加,案几边上摆的便是三张软座。
  六王爷、七王爷也已成家,各自偕家眷单独一席。
  那些没有成家的王爷,就是按照辈分分的,也是每三人一案几。
  郁临旋也已经到了,他跟老九郁临归,以及十王爷一席,三人不知在聊什么,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见她来了,郁临旋便起身过来跟她们打招呼,可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被郁临归跟十王爷喊回去了。
  两个未出阁的公主郁书窈和郁书琴一席。
  两个小丫头也是早就到了,看得出来兴奋得不行,叽叽喳喳说得眉飞色舞。
  见到她们来,大喊她“四哥”打招呼,也未起身,然后继续两人说得起劲。
  然后就是后宫嫔妃的席位。
  嫔妃也是按照份位来排的,从妃、嫔、婕妤到才人依次。
  只不过,她们每人都各自一席。
  最高座的便是帝王、太后和皇后的位置。
  帝王居中,太后居右,皇后居左。
  郁墨夜带着顾词初和锦瑟在四王府的那席坐下。
  看着这一切布置,她觉得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有点小紧张,也有点小期待。
  紧张是因为从未玩过冰嬉,而期待是因为可以跟那个男人一起。
  看得出来,顾词初也同她一样,有些些紧张。
  而锦瑟则不同。
  毕竟在宫中伺候太后多年,没吃过猪肉,却也见过几次猪跑,所以,一直在不停地在给她和顾词初讲往年的情景。
  参加的人陆陆续续地到了。
  池轻来的时候,最为打眼。
  倒不是因为有多大阵仗,而是因为她的穿着。
  或许是考虑到等会儿冰嬉时方便的缘故,今日的她没有穿一贯的长裙,而是穿的马裤。
  粉色小袄、白色马裤,因是量身定做,所以非常修体,无一丝暴露,却将她玲珑的身段显现无疑。
  头上也未盘平素的那种繁复发髻,而只是斜斜梳了一个朝天髻,除了一枚白玉簪,也并无任何其他发饰。
  加上眉目如画、粉黛淡施,真的是美得清新脱俗,又惊心动魄。
  郁墨夜不禁感叹,此女真的很会穿衣,也很会打扮。
  这样一个尤.物,连她一个女人看了都会心动,那个男人真没碰过她?
  正暗暗表示怀疑,王德尖细的唱喏声响起:“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连忙都从座位上起身,郁墨夜这席也不例外。
  全部跪地行礼。
  四王府这席在看台的最右边,靠近右边的入口。
  伏地跪迎中,郁墨夜眼梢略略一抬,便看到一袭明黄的伟岸身姿走入。
  在他身后是盛装盛容的太后和秦碧。
  “都起来吧。”
  清越的嗓音流泻,男人一手拢袖,一手负于身后,脚步翩跹。
  郁墨夜起身的时候,男人正好经过面前,她一个抬眼就正好撞上他轻瞥过来的目光。
  一瞬的对视,她撇开,他前行。
  她的心里已是扑通不已。
  “大家都坐吧,今日是一家人活动,大家无需太过拘束!”
  男人走到高座上,一撩衣摆坐下。
  众人也纷纷落座。
  秦碧示意上仪司主事开始。
  主事领命,站于空地的中间,先说了一番场面上的开场词。
  然后宣布送冬节冰嬉活动正式开始。
  接着便是讲冰嬉的规则和注意事项。
  一番听下来,郁墨夜大概听懂了。
  活动还是同往年一样。
  三个活动。
  冰上竞走、冰上抢球以及冰上射箭三个。
  参加人员分为两队。
  活动有三个,所以哪队胜出两项活动,哪对队赢。
  如果前两项活动,一队已经全部胜出,那么第三个活动就是为颜面而战。
  一比二败下,总比零比三败下颜面要强。
  至于如何分队,也是跟往年一样。
  通过玩一个游戏决定。
  上仪司主事说,其实,最简单最便捷的分队方式,是抓阄抽号。
  但是,因为冰嬉冰嬉,重在嬉戏,所以,以游戏来分再合适不过。
  这也是多年来,这种方式一直保持下来的原因,而且,大家也特别喜欢这个游戏。
  什么游戏呢?
  上仪司主事其声朗朗,有条不紊:“在座的各位很多人都是参加过多年冰嬉活动的人,怎么玩自是熟练于心,但是,也有一些从未参加过,所以,下官还是再次做个详细的说明。”
  说完,他伸手指向湖边上的一个非常长、又非常大的巨石。
  “那座石山有一条细孔横穿整个腹部,从这头一直通到那头,其实就是一个变音器,也就是这头说话,那头听,声音完全变掉,同样,另一头说话,这一头听,声音也一样变得全然不同。”
  郁墨夜震惊,第一次听说这么神奇的东西。
  上仪司主事的声音还在继续:“至于为何会这样?其实我们后人也不是很清楚。据记载以及听说,这座石山历经千年风霜,应该是被什么腐蚀,或风沙,或是什么,不是很清楚,总之是自然之力,才会形成这道长孔,而在腹部的位置应该是呈海螺的那种螺旋状,所以才会导致声音通过会变掉。用祖先的话说,这或许就是巧夺天工、鬼斧神工。当然,这不是重点,下官只是告诉大家这么一回事,重点是,我们如何游戏?”
  边说,边从袖袋中掏出一叠纸牌。
  “下官手里有一叠纸牌,号码从1开始,依次往后,本次参加人数总共26人,号码便是从1开始,2,3,4,5,6,7……一直到26。等会儿让参加的人抽取,抽取后,你们各自知道自己的就行,对外绝对保密。抽到连号的两人,比如1和2,3和4,以此类推,会被我们安排到石山两头,双方对话,可以问对方问题,以此来猜出跟自己对话的另一方是谁,因为声音全部变掉了,所以有些难度,却也是这个游戏最有趣的地方。”
  郁墨夜听着,心里就起了小雀跃。
  的确很有趣呢。
  难怪她说,为何石山两头都用屏风围成了密闭空间?
  原来是不让人看到。
  不知道会跟谁抽到一起?
  抽个比较熟悉的还好,就算声音变掉了,可以通过问题来辨别。
  若抽个根本没什么交集的,那岂不是完全猜不出?
  上仪司主事还在说:“最终,猜对的人一队,猜错的人一队,若双方都猜错,那么再抓阄决定。若都猜对了,那就都一队,如此一来,你们是不是想说,若都猜对了,对的那一队人岂不是多了?对,就是多了,因为他们猜对了啊,这也算是奖励,这一队人就是先占了优势。”
  郁墨夜弯了弯唇。
  这样分队还真有些意思呢。
  既让大家有趣地玩了,也算有奖惩。
  不错不错。
  只是,这样,猜没猜对就比较重要了。
  “好了,这个游戏规则就这些,各位还有没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提出来,如果没有,就请各位离席来下官这里抽取号码牌。”
  众人纷纷起身。
  因为每年的这个活动都被誉为“天家天伦”,所以一直以来,都是要求全员参加,除非年老的,或者身体有疾的。
  所有人都来到湖边的空地上,包括帝王和皇后。
  上仪司主事指着不远处的一桌一人,道:“各位按照下官报的名字依次去内务府总管那边抽取号码,再次重申一遍,每个人自己的号码要绝对保密。”
  见大家没有异议,他便最先朝帝王略一躬身,“皇上,先请!”
  帝王举步走过去。
  内务府总管连忙起身,作势要行礼,被帝王扬手止了,并示意他坐。
  内务府总管便坐了下去,拿出一摞牌子,背面朝上。
  帝王从中抽取一张。
  略略垂眸一扫,便拢进袖中。
  帝王折回。
  上仪司主事躬身上前,问帝王:“请问皇上双数,还是单数?”
  “双数。”
  主事便指着一处:“请皇上站于此处稍候。”
  然后,便请皇后秦碧继续去那边抽号。
  郁墨夜算是看懂了。
  抽号顺序就是根据份位来的,从身份最高者往下。
  抽到号码的都自己收好,自己知道自己的就行。
  抽到双数的站一处,抽到单数的站一处。
  其实,这样一来,难度就等于减少了一半。
  因为如果自己抽到单数,那么至少跟自己站一起的单数的这些人可以排除,不用去猜他们。
  要猜的对象,除掉自己,就是还有12人。
  很好奇郁临渊抽到了多少号,所以她就一直看他,一直看他,希望他能给她一点暗示。
  而对方就像是感觉不到她的目光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她不相信他感觉不到,他就是故意的。
  直到他好不容易随意地朝她这边一瞥时,她两手一比,非常快速地朝他做了一个十五的姿势,然后无声一哼,头一撇。
  她要告诉他,不告诉我算了,十五也不做你的药。
  接下来就轮到她去抽了。
  经过他们双数所站的位置时,她故意停了下来。
  假装靴子里进了异物,蹲下,脱掉靴子,倒了倒,然后再穿上。
  躬身低头望去的瞬间,终于看到他的大手在龙袍的广袖下不动声色地朝她做了一个手势。
  稍纵即逝。
  不过郁墨夜还是看清楚了。
  大拇指跟食指两指一岔……
  八?
  他是八吗?
  那如果她抽到了7,就是跟他对手。
  不过,这种可能性太小,毕竟人数那么多,二十六个呢。
  事实证明,机率的确是小。
  不仅小,她的手气还背得很。
  她抽到的是个9。
  如果数字隔得远一点,她还好想一点,也是相邻,却是完全没有关系的相邻。
  心塞啊。
  折回,站于单数处。
  轮到顾词初去抽。
  看到她抽回后,上仪司主事指了指她们所站的位置,她就知道,顾词初也抽了个单数。
  然后锦瑟接着去抽。
  顾词初走了过来,忽然被脚下的积雪一绊,人朝前扑踉了两步,袖中的牌子跌落下来,好在反应快,赶紧一把用脚踩住。
  然,还是被郁墨夜看到了。
  因为她的视线一直顾词初身上,7字入眼,她瞳孔一敛,见下一瞬顾词初已经将号码牌踩住,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众人。
  还好,所有人的视线都在现在正在抽取号码的锦瑟身上,根本就无人看顾词初。
  可是她看到了啊。
  且还是她心仪的数字7啊。
  顾词初将号码牌快速拾起拢进袖中,站了过来,朝她笑笑。
  她也朝她笑笑。
  心跳突突,她在想,要不要跟她换一个。
  因为就算换一个,其实对顾词初来说,并没有任何损失。
  而对她来说,却完全不一样。
  既可以保证胜出,最最重要的,是可以跟那个男人对手。
  人一个一个抽下来,终于26人都抽完。
  然后,上仪司主事跟内务府总管二人,就一人带领双数队,一人带领单数队。
  她们单数队在石山的这头,双数队去石山的那头。
  被带领着进去屏风后,才发现是两个密闭的空间。
  一个是等候区,一个是对话区。
  都是封闭的,也是隔开的。
  这样,可以保证等候的人听不到正在对话的人说什么。
  看来这个游戏真的是玩了多年,所以很成熟,也非常严谨。
  编号是1的人进去了,是十王爷郁临归。
  不知道那一边编号2是谁。
  郁临归出来后,就是3号进去。
  与此同时内务府总管将一张白纸,和一只笔给郁临归,让他将对方是谁写出来交给他。
  不能说出来,必须在一旁悄悄写出来,然后给他。
  看郁临归都纠结了好久才落笔,郁墨夜越发觉得这个游戏有意思。
  看来,声音真的是变得面目全非了啊,不然,不可能一点点都听不出。
  如果是她,还有可能因为对方跟自己不熟而听不出。
  可是郁临归,参加的这么多人每一个都熟悉吧。
  然后3号的郁书琴出来也是各种郁闷纠结。
  一直嘟囔听不出啊听不出,最后说,算了,随便写个。
  轮到编号5的锦瑟进去的时候,郁墨夜终于按捺不住了。
  扯了扯顾词初的衣袖,然后,将自己的号码牌偷偷塞给了她。
  顾词初怔了怔。
  只不过,聪明如她,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她这是要跟她换呢。
  也未做一丝犹豫,眼角一瞥内务府总管,见对方视线不在她们这处,便连忙将自己的那块快速塞给了她。
  此时锦瑟也出来了,一副懵懵的样子。
  内务府总管同样给她笔和纸,示意她去一旁写出答案。
  然后,让7号进去。
  那么,就是她了。
  心,忽然跳得好快,噗通噗通似乎就要跳出胸腔一般。
  连脚下的步子都踩得有些虚,她走进对话区。
  内务府总管指着石壁上的一个窟窿,对她说:“只要对着它说话就可以了,说完就附耳在上面,因为听也是同一个窟窿。”
  然后,又伸手将石头上方放的一个沙漏拿起,倒了一个头放置,说:“可以开始了,沙漏的沙子流光,就结束。”
  说完,就出去了。
  里面便只剩下了她一人。
  她清清喉咙,逼近。
  不知是该先说话,还是先听呢。
  想了想,安全第一,还是先将耳朵附在了上面。
  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对方的声音。
  她想,既然有沙漏计时,应该两边是同步的吧?
  怎么不说话?
  是等她这边先说吗?
  也是,静观其变一直是那个男人的做事风格。
  时间有限,不能一直这样互等,她便将双手括于嘴边,对着那个窟窿问道:“请问听得到吗?”
  一会儿就传来了回馈:“听得到。”
  哇。
  郁墨夜震惊。
  难怪一个一个觉得那么难,因为那声音变得真的不是一点点啊,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若不是知道对面的人是谁,她也绝对猜不到他的头上。
  哈哈,既然声音变成了这样,那她的他肯定也听不出。
  所以,她决定无所顾忌地问了。
  正在想着,第一个问什么比较好的时候,耳边又忽然传来对方的声音:“长乐宫里,那个木雕是不是你掉的?”
  郁墨夜呼吸一滞。
  恍惚间,只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听错了。
  他会提木雕?
  会问一个完全不知道是谁的人,木雕是不是她掉的?
  不对。
  木雕不是他自己的吗?
  不是他自己掉的吗?
  脑中一瞬间有千百个念头同时闪过,她想抓住,却是一个都抓不住。
  心跳突突,呼吸骤紧,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想了想,她开口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说完,连忙附耳。
  里面传来对方的声音:“当然。”
  啊!
  郁墨夜一震。
  知道是她?
  可是也不对啊。
  既然知道是她,为何还会问她这个问题呢?
  难道那日在长乐宫,她假装说那木雕是自己的,他信了?
  依旧不对。
  他怎么会信?
  木雕不就是他的吗?
  除非……
  她眉心一跳,除非木雕不是他的,所以他才怀疑木雕是她掉的?
  是了,就是这样。
  那木雕不是他的。
  有两个木雕。
  也就是这时,她才想起,那日她看到的那个木雕,没有一丝丝断裂的痕迹。
  而他的那个,在忘返镇陈落儿家摔断过一次,在练马场也摔断过一次。
  就算是大师修复,也不可能没有一丝痕迹。
  是她当时太大意了,也是她当时太确信是他的东西了,所以才没有怀疑,这世上会有一模一样的两枚木雕。
  可就算两枚,也不可能是她掉的啊。
  如果是她掉的,她又作何专门跑去龙吟宫还给他?
  难道……
  她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心口蓦地一撞,脸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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