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这又是在罚她吗?
第一百四十六章 这又是在罚她吗?
郁墨夜一惊,却又看到顾词初笑着凑到她的耳畔,压低了声音道:“是不是大当家的?”
萧震?
郁墨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还未做出回应,顾词初已经将话说在了前面:“放心,我会替王爷保守秘密的。”
郁墨夜还是有些怔愣。
这,怎么就能够扯到萧震头上?
大概是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不承认,笑睨着她道:“莫要否认哦,我可是看得清楚明白,刚刚在大堂,萧震一直在明里暗里地给王爷维护,几次想阻止他们谈避子药,而且,纵观大堂上的所有男人,能称得上人间龙凤的也就皇上、九王爷以及萧震,前两人是王爷的亲人,剩下也就只有萧震能配得上王爷了,而且,他也是在场除了王爷外,唯一知道避子药这件事的人,一男一女,孤.男.寡.女,嘿嘿,不是他是谁?”
顾词初笑得几分坏坏的,还伸手碰了碰她的胳膊,“不过,王爷还真是神速呢,这才来天明寨几日,竟然两人就……”
郁墨夜很想否认,很想说不是,不是萧震。
可是,话语愣是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如果不是萧震,那是谁?
如顾词初所说,郁临渊、郁临归是她的亲人。
亲人之间怎么能有那种不堪的关系?
所以,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牵了牵唇角。
换句话说,就是默认。
既然,她说是萧震,便是萧震吧。
虽然对萧震来说,有些无辜背黑锅,但是,反正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个女人嘴巴的严实,她是绝对相信。
*****
晌午的时候,众人在前院集合,准备出发。
萧震带领寨中所有人恭送。
连萧震的母亲都出来了,或许没人注意到,但是郁墨夜看到了,就杵着拐杖远远地站在走廊尽头的那间厢房门口,眯眼望着院中。
萧震让人取了三件大氅过来,一件虎皮的,两件狐皮的,作为临别礼物送给郁临渊、郁临归和她。
或许是江湖上的礼仪或规矩,每一件都是萧震亲自给披上的。
郁临渊是帝王,自是得虎皮那件,两件狐皮的就给了她跟郁临归。
将大氅披到她身上的时候,萧震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不动声色地握了握她的肩。
她没懂,就像清早在他厢房里,他忽然将她逼至墙角的举措一样,没懂。
众目睽睽,也没法开口相问。
想要透过他深邃的双眼探究一二,他已经转身离开。
众人准备上马车的时候,萧鱼喊住了郁临归。
“把你的剑给我一下!”
郁临归愣了愣。
众人也是微微疑惑。
郁墨夜发现这个女人,似乎从来没有称呼过人一般,叫人的时候,要不“喂”,要不就是什么都不叫。
今日的她,依旧一身紧身小袄长裙,那胸前跟臀部包裹得似乎下一刻就要撑裂开来一般。
娉婷来至郁临归面前,朝他小手一伸。
郁临归看了看她,视线所及之处,那似乎永远都不扣的领子映入眼帘。
眸光颤了颤,他撇过眼,微微抿了唇,犹豫了片刻,取下腰间长剑递给她。
萧鱼接过,自袖中掏出一枚什么东西,挂于剑鞘上,然后递还给他。
“不许不收,不许取掉!”
郁临归有些意外。
其实,大家都有些意外。
那是一枚用头绳编成的花朵挂坠,且是,红头绳。
鲜艳的红色在晌午艳阳的照耀下,似燃烧的火一般。
郁墨夜觉得,那何尝不是萧鱼的性格,张扬、不扭捏。
这天底下,如此众目睽睽,如此大庭广众,一个女子送一个男子礼物,送得这般大胆,送得这般嚣张,怕是也就她萧鱼一人吧。
郁墨夜心里不禁生出几分羡慕来。
大概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郁临归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握着剑好一会儿,才将其挂于腰间。
只是那配搭……
银色长剑、大红花坠。
玄黑长袍、大红花坠。
整个人,一眼就能让人看到的,最先吸引别人视线的,就是那个挂于剑鞘上一晃一曳的大红花坠。
不少人都忍不住笑了。
郁临归摸摸后脑,似是想跟萧鱼说句什么,可摸了半响,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干脆,打帘猫腰上了马车。
一行人正式出发。
望着蜿蜒的山道上,长长的队伍渐行渐远,直到再也不见,萧震始终站在院子里没有动。
除了他,还有另一抹身影。
是萧鱼。
只不过,他看的是离开的队伍,而她看到的,是他。
从背后看着他。
许久,她终于忍不住上前,站于他的旁边。
循着他的视线,一同看向早已空无一人的远山。
“今日的避子药是给她的吧?”
她没说郁墨夜的名字,也没说四王爷,她知道,他懂。
萧震缓缓将落在远处的目光收回,侧首瞥了她一眼,没有做声,转身便朝屋檐的长廊走去。
萧鱼很受伤,小脸微微发白。
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上前一步,对着他的背影追问道:“是大当家的吗?”
以她对萧震的了解,本也没打算他会回答,只是这些堵在心里,不说出来她心里难受。
可是,让她意外的是,萧震竟然顿住了脚步。
缓缓转过身看向她,徐徐开口:“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萧鱼一震。
萧震回身,举步走进长?。
留下萧鱼在他的那句话里失了神。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她自是不能把他如何。
她只是想确认一下心中的猜想。
郁墨夜不认识铁丫,不可能让她给她煎药,所以肯定是这个男人让铁丫做的。
而且,今日大堂,他也是百般阻止谈避子药一事。
还有那瞥向她的一眼,那极轻极淡却明显带着警告的一眼。
另外,早上她去告诉他老夫人的药配好了的时候,他们两人在厢房里做什么?
他抓着那个女人的手臂,他将那个女人抵在墙边......
种种的种种,让她不得不去怀疑他们已经有了某种关系,是那个女人自己用避子药。
何况,一个女人又怎么可能让另一个女人怀孕?
所以......
所以的确如此是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难道不是间接地承认?
她很难过。
她不懂。
不是说“日久生情”吗?
虽然他很多时间不在寨中,但是,至少她跟他的时间比那个女人多吧?
他们才相识多久?
她甚至想,是不是就是因为熟了,相处久了,她就在他身边,他反而忽略了她的存在?
所以,方才,她故意当着大家的面,最重要的是,当着他的面,将亲手编的剑坠送给郁临归。
她其实,只是想要引起这个男人的注意。
只是想要让他感觉到一些些危机。
只是想要激起他的哪怕一丁点的醋意。
事实证明,没有。
一丁点都没有。
******
山路崎岖颠簸,马车行得缓慢。
郁墨夜跟顾词初一辆马车。
因为身份摊开了,郁墨夜觉得从未有过的舒服。
两人一路都在说话。
唯恐被前后的人,特别是赶车的车夫听到,两人坐在一起、肩靠着肩,说着悄悄话。
郁墨夜问问曾经的自己,失忆前的自己。
顾词初打趣打趣萧震跟她。
“江湖上肯定没有送大氅还要亲自替别人披上的礼仪,反正我是没有听说过,我就觉得,萧震其实是想给王爷亲手披上,为了掩人耳目,只得三个人都给披了。”
顾词初摸着萧震送给她的那件狐皮氅,煞有其事地说着自己的猜测。
郁墨夜汗。
却也不好反驳,只好安全地做着回应。
“萧震哪有那么深的心思?”
“哟,这还没嫁给人家呢,就那样帮着人家说话。王爷信不信,王爷的这件狐皮氅绝对是最好的,九王爷的那件就不用说了,怕是连皇上的那件虎皮氅都不如王爷的这件?”
郁墨夜轻嗤:“不信。”
“不信王爷摸摸,摸摸这毛,感受感受手感,”顾词初边说,边抓着她的手,引着她的手一起摸向大氅,“是不是特别软、特别细腻、特别光滑、特别柔顺、特别暖和?”
的确是上好的狐皮,只是,哪有她这样夸张?
郁墨夜嗔了她一眼:“我看,是你特别胡说。”
两人便笑了起来。
马车忽然停下来的时候,两人的笑声还未停。
“怎么停了?”
“不知道。”
正双双疑惑的时候,门帘外传来霍谦的声音:“皇上让四王爷过去他的马车,说是有要事相商。”
郁墨夜一怔,顾词初也稍显意外。
这个时候,郁墨夜真的不想去。
可是对方是天子。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只是有要事相商。
轻轻拍了拍顾词初的手背,她弯腰下了马车。
打帘而入的时候,帝王正坐在矮几边上看着书,意识到她进来,眉目未抬,只扬袖指了指矮几的另一边,自己的对面。
她坐了过去。
队伍再次行了起来。
他却只是看书,看得专注,大手不时翻过一页,就是只字不语。
郁墨夜就纳闷了。
不是说有要事相商吗?
这样算几个意思?
心里本就对这个男人绞着气,又见他如此,她就忍不住先问出了口:“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她用的是皇上,连皇兄都不想称呼。
男人这才自书中缓缓抬起头,看向她,只不过面色沉静,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个称呼,又或者注意到了,并不以为意。
薄唇轻启,不答,反问:“很冷?”
郁墨夜一时有些不反应。
“什么?”
男人未答,伸手将矮几下方的暖炉朝她这边移了移。
郁墨夜怔了怔。
她有表现出很冷的样子吗?
“多谢皇上,我不冷。”
郁墨夜也伸手进矮几下面,将暖炉又推回至原本中间的位置。
虽是冬日,可外面暖阳正烈,且现在在马车里面,门幔窗幔尽数遮住,最重要的,还有暖炉,她都感觉到有微微薄汗,怎会冷?
“不冷作何已经着了披风,还将狐皮大氅穿得那般严实?”
男人边说,边再次伸手将矮几下的暖炉移到她的面前。
郁墨夜这才反应过来。
萧震将大氅给披上之后她就上了马车,一时也忘了脱,后来就顾着跟顾词初闲聊打趣去了,依旧忘了脱。
难怪呢,难怪会出薄汗。
如今暖炉被移至跟前,更是感觉到热。
她伸手再次将暖炉推回了原来的位置。
恐男人再次移过来,她又解了肩上大氅脱了下来,表示着自己不热。
不然,两人难道就一直重复着将个暖炉你推过来我推过去?
“皇上还是说正事吧。”将大氅放在边上,她看向男人。
男人扭头自身后掏出一本书掷于她面前的矮几上。
“笔墨纸砚都有,将第一百七十八页的第四章抄十遍!”
郁墨夜垂眸望去。
书扉上的“大齐礼法”四个大字入眼,她再次怔住。
这本书她并不陌生,曾经还被迫学过。
只是现在,让她抄十遍……
这就是他口中的要事?
这又是在罚她吗?
她做过什么有违礼法的事情?
本想问他,却见他已垂眸继续看书,面色寡淡,看不出任何喜怒的样子,她便带着疑惑,将书翻开。
虽然学过,却并不能细致地记得多少章多少页写的是什么。
一百七十八页,第四章。
大齐妇德。
让她抄大齐的妇德?
她做了什么事有悖妇德?
细细回想了一遍,并未觉得有这样的事。
其实,真要说妇德,她觉得,她做的最违背妇德的事,就是跟他这个哥哥乱.伦!
心中气结,却也不想跟他多费口舌,因为每次理论,最后落败的那人一定是她。
抄便是。
挽了袍袖,她将宣纸展开铺好,执起毛笔,蘸上墨,对着书上的内容一笔一画抄了起来。
作为女人,要以自己的男人为天。
尊重他、服从他、以他的乐为乐、以他的忧为忧、将他视为自己的一切。
作为女人,要绝对忠于自己的男人。
不可与别的男人交往甚密,不可对别的男人心生情愫,不能欺骗自己的男人,不能背叛自己的男人。
作为女人,要完全相信自己的男人。
要相信他的担当,要相信他的能力,要相信他会给你排忧解难,要相信他会跟你同舟共济。
作为女人……
她抄着抄着,似乎就有些明白了过来。
明白过来这个男人让她抄这段的原因。
是说她跟萧震吧?
是说她跟萧震交往太密切了么?
是说她弄避子药不去找他,却去找萧震吧?
想想也是。
一早就被他撞见自己在萧震的厢房里,还被萧震抓着手臂抵在墙边,那姿势的确容易让人误会。
还有在大堂中时,萧震的相助和袒护,连顾词初都觉得他们两人之间有问题不是。
但是,他不是顾词初,他也不是一般人。
他难道对她连这点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吗?
她跟萧震相识几日?
其实基本上就还是一个陌生人。
他们之间能有什么?
想到这里,她还憋屈呢。
就连萧震这样一个相识不过两日的陌生人,都能在她身陷困境之时,伸出援手助她,可他呢?
他这个昨夜还将她压在身下一遍一遍要她的男人,又做了什么呢?
在大堂之时,看都不看她。
其实他是帝王,是天子,说白,当时只要他一句话。
一个拥有着可以指鹿为马的无上权利的人,只要他说停止,只要他说勿议,又有谁敢再造次?
但是,他没有。
就任由了事情发展了下去,任由了事情变得越来越不可收拾。
若不是顾词初帮她,她根本不知道今日如何化解?
她不明白,就算他生气,不肯帮她,他难道就不担心,她一旦暴露对他不利吗?
还是说,他笃定,就算她暴露,她也绝对不会将他扯出来?
心中绞着气,落笔的力度就不由地加重了几分。
忽然,车轮不知撞上什么,马车猛地一个颠簸,手中的笔没来及抬起,笔尖随着惯力落于宣纸上,留下一大坨黑黑的浓墨。
郁墨夜蹙眉。
抄好的一张就这样给污了。
男人的声音已适时响起:“好好抄,不干净工整可不行。”
郁墨夜抬眸,看到男人依旧在看书,眉眼都没抬,压根就没看她,可是那悠然随意的语气……
心中一直压抑的怒火终于“噌”的一下被点燃,她放下毛笔,猛地抓起那张被污的宣纸,一把揉进一团,然后,伸手扯开窗幔,大力丢了出去。
动作一气呵成,动作也大得惊人。